这辈子都不开心。”
妖儿的手抖了起来,眼泪滴滴答答,紧咬着唇,突然发出了稚嫩的一声尖叫,手一抬,冰冷的剑光乍然闪过,朝她直刺过去。
冰冽怒吼了一声,闪身过来,一剑挑开了妖儿手中的短剑。
妖儿惊呼一声,被重重的弹得退后了好几步,跌倒在地。
冰冽看着她,说道:“你要报仇,你可知道你找错人了。”
妖儿冲他吼:“是她杀了我娘的,是她杀了我娘的,我亲眼见到的。”
冰冽动了动嘴唇,还未说话,眼前白影一闪,一柄雪白的剑已出鞘,寒蓦忧终于出手了。
她的琅琊残霜剑法似乎更有精进,一手剑法更加诡异冷残。
凌汐池仿佛看见了一轮孤月,孤苦伶仃的被遗弃在了天边,冷清清的,很可怕。
她突然意识过来,其实寒蓦忧也是一个很可怜很可怜的人啊。
当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分同情。
寒蓦忧接触到了她的眼神,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那眼神就像一道雪亮透彻的光,照亮了她心中一直拼命隐藏的不愿意被外人所看到的阴暗面。
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藏着是一个女孩儿极度的自卑以及渴望。
那是一种对爱的渴望。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越是渴望一件东西,越是表现得不在乎,极度的自卑就会表现出极度的自负。
而她,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那一刻,她恼羞成怒,她怎么敢用那种眼神看着她,那种类似于怜悯的眼神是她最讨厌的,最不需要的。
她要将她的眼睛挖出来!
想到这里,寒蓦忧的进攻更是激烈了,甚至到了毫无章法的地步。
凌汐池笑了一声,趁着冰冽拦住寒蓦忧的时候,挣扎着站了起来。
天边,已经没有太阳了。
她问道:“寒蓦忧,你是不是很想亲手杀了我?”
寒蓦忧冷哼了一声,她何止是想亲手杀了她,她简直想将她大卸八块。
凌汐池嘴唇微勾:“那我偏不让你如愿。”
冰冽知道她要做什么,嘶声惨叫道:“汐池,不要……”
不要怎么?不要死吗?
凌汐池轻声道:“妖儿,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娘,不要再恨我,放过你自己,还有……冰冽,好好活下去,带妖儿离开这里。”
说完以后,她向着那悬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惨烈的风声在耳边刮过,她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心性,如今的她,心中已是一片恬然,心静得就像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她知道,如果要死,她不能在这个世上再留下任何能证明她已死的痕迹,粉身碎骨大概是最好的选择,这重重的山,要找到一个粉碎的尸体,太难了。
崖上隐约传来了凄厉的惨嘶和疯狂的大笑。
冰冽冲到了悬崖边,看着下面蒸腾的云雾,苍白着脸色收回了手中的剑,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黯淡的可怕,然后他扔下手中的剑,想呕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寒蓦忧冷冷的看着他,提醒他:“她死了,从这里摔下去,没人能活!”
冰冽忽然一掌反击在自己的胸口上,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寒蓦忧被怔住了,脸色变得狰狞:“她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不重要?她已是我的生命,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寒蓦忧望着他,眼中包满了泪水,却忍着怎么也没有掉下来,她曾用自己的眼泪对付过很多的人,可如今,她却突然不再想用这个武器了。
她厉声道:“她是你的命,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你别忘了,我们有过婚约,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听了她的话,冰冽忽然看着她,那种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寒蓦忧突然说不出话来,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因为那眼神里面竟满满的全是厌恶!
那厌恶像是一盆凉水迎面泼到了她的身上,她脸色惨白,连连退后了几步,突然觉得很恶心。
不是恶心别人,而是恶心她自己,她所做那么多,为了什么?为什么她最心爱的人会那么厌恶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寒蓦忧跌坐在地上,突然感觉到很空虚,一直以来,她都是很坚强的活着,很坚强!
她总觉得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做,而她也会将那很多的事情做好,她一直都比别人聪明,比别人勤奋,比别人工于心计。
她要让世上所有的人知道,她寒蓦忧有能力摧毁任何人,任何事,若是别人敢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一定会加倍的还回去。
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后,她便发誓,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女人,她要摧毁她父亲的一切,为她的母亲报仇,她要让自己最心爱的人永远留在她的身边,她有多么顽强的性格,多么大的勇气!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累极了,她大笑了起来,狂笑不止,笑到眼泪一串接一串的落下。
可她的笑是那么的悲凉,带着报复后一无所有的自怜自艾,她得到了,却也失去了。
就连她赖以生存的恨意,也随着自己眼中的仇敌的逝去而逐渐消失,她连恨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妖儿同样也呆呆的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她的眼中,已有了泪花。
大人的世界里那些爱恨情仇啊,真的让人好难过好难过。
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从那一次坠河之后,她便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所有她很少哭,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冰冽苦笑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他的心在滴血,突的,他纵身一跃,向着她跳下去的地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汐池,这一世,我不能救你,不能成为你生命中的太阳,但是,相信我,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人生就像一场梦,若是这场梦不结束,那下一场梦又如何开始呢?
寒蓦忧扑到了悬崖边上,流下了她此生的最后一滴泪,她以后,再也不流泪了,然后换成了她,剧烈的呕吐,呕出了绿色的胆汁。
远处,一道强光直冲天际,火红耀眼,似燃烧的熊熊火焰,有着巨大的力量,能吞噬一切,摧毁一切。
可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却又像是在燃烧生命,释放生命最后的能量,伴随着那熊熊烈火的,是不停摇晃发出的铮鸣声,似在无休无止的哭诉,又像是拼尽最后一点残力的挣扎和嘶吼。
两道人影极速的穿梭在密林中,自从捡到邪血剑后,他们已在这片山中找寻了两天。
风聆一脸焦急:“坏男人,主人的剑为什么这么不安,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终于残光消失了,铮鸣声也消失了。
缥无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邪血剑,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他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恐惧。
在他的手中,那把薄如蝉翼,流光溢彩的邪血剑已经变得锈迹斑斑,它似乎也已经失却了生命。
没有了生命的东西,便自然也再无往日的魄力和雄风,再无往日那神奇而不可侵犯的威严,它现在,只是一把看起来比废铁还不如的残剑。
剑本通灵的,剑是有生命的,邪血剑本已通灵,可现在却变得这副样子,只能说明,能和它灵魂相通的人已不在了,人既然已不再,通灵的剑自然也不再通灵。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缥无捧着邪血剑,跪在了地上。
你,难道真的已不在这个世间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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