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示意东宫的内官稍等,自己绕了两步迎到高家的马车前。
先是探头往车厢看了眼,发现里面就她一个:“姑母呢?”
再一想,更觉得不对劲,又看了旁边佯装的一本正经的秦硕:“表哥呢?”
就算高云渺要过来找她,那顺理成章的也该是高云泽陪她一起来啊?秦硕陪着算怎么回事?
祁欢这么一问,高云渺就目光闪烁着回避了一下。
旁边的秦硕更是直接背过了身去,不敢露脸了。
看他俩这扭捏的样子……
祁欢虽是意外,心里却瞬间了然。
但高云渺却明显还是不好意思,就装傻,只顺着她字面的意思接话道:“我哥哥护送母亲和秦太夫人先回去了。”
她目光瞥向停在祁欢身后的那副车驾,扁了扁嘴:“这副车驾是准备要送你的吗?那会儿承天殿里我看见你在皇后娘娘身边,可是出宫又没瞧见侯府的车驾,我以为你是一个人呢,就想过来这边找你,作伴一起回去。”
“哦!”祁欢解释:“我本来今天也不该进宫,但是皇后娘娘说好长时间没见了,就叫太子殿下派人把我接过来见见。”
之前皇帝在国宴上当众吐血,弄得人心惶惶。
高云渺脱口就差点问了皇帝的身体怎样,但好在临时反应过来给打住了。
她又瞄了眼祁欢身后那副车驾,声音便刻意压低了些:“要么你跟我们走吧,就省得他们还要特意再送一趟了。”
“我……”祁欢想要拒绝。
国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祁文晏如今丁忧在家,今天也没来,她是打算回去的路上再去一趟平康坊的祁府,告诉他墙角被撬之事的。
但再转念一想——
宫里这么大的动静,顾皇后和云湛他们哪怕为了做戏做足,也会很快通知云澄进宫来看望皇帝的,届时祁文晏也就什么都知道了,倒也不需要她特意过去送信。
“也好!”定了主意,她也就临时改口:“那你等我一下。”
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对那内官道:“内官大人,我坐我表妹的马车回去就好,夜色已深,就不麻烦您再辛苦,您替我谢过太子殿下吧。”
那内官是认得高云渺与秦硕的,知道这都是靠得住的人。
“如此那咱家就不送了。”他也不强求,只道,“赶夜路要小心为上,祁大小姐您上高家小姐的车,咱家让这队侍卫尾随护送。”
怕祁欢拒绝,他又随后补充:“太子殿下交代的差事,务必要将您安全送回侯府去,否则咱家也不好交代。”
如果京城乱了起来,云珩应该一定会想办法绑了她,届时可以用做胁迫顾瞻对他低头的把柄,但就目前而言,却不太可能出事。
只不过谨慎行事总归没错,事实上祁欢是没准备拒绝的。
“好!”
她转身登上高云渺的马车,秦硕给关了车门,那队东宫的侍卫提出来两人在前面开路,剩下的尾随。
高云渺将车窗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往外偷看了一会儿,然后就故作夸张的拍着胸口道:“他们是宫里的御林军还是东宫的侍卫?被他们押车护送,这待遇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呢。”
东宫的侍卫也隶属于御林军编制之内,只是拨给太子用而已,铠甲上是有一定的区别的,但是这黑灯瞎火的,不熟悉这方面的人一眼不太好分辨。
“是东宫的。”祁欢随口敷衍,然后就绕开了这个无聊的问题冲她笑道:“亲事定了?”
说是询问,语气却已笃定。
高云渺一瞬间就又扭捏的红了脸。
但是想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们这既没偷也没抢的,没什么见不得人,也就强自镇定下来:“还不算定下来呢,我哥哥的事前面也才刚商定,母亲要在正月里给他们先摆定亲宴,长幼有序,我们的还得再拖拖,紧着我哥哥先来。”
话至此处,她也就想到了面临的敏感问题,表情突然变得小心翼翼,又扭捏了起来,吞吞吐吐的试探道:“那个……表姐你不会觉得不自在吧?”
“我?”祁欢一时没太反应过来,但是看见她这个小心翼翼的神情也就飞快领悟,然后就又笑了:“我这能有什么?我与秦二公子之间的那纸婚约就跟过家家似的,两家长辈一时头脑发热随口定的,他瞧不上我,我也没看上他,彼此之间丁点儿的瓜葛情意都没有。”
婚约又不是她定的,在她的概念里等于没有。
而男女之间,只要没有你来我往牵扯不清的谈过,就不算有感情瓜葛!
只不过想想社会大环境和这里人的普遍观念,她又补了一句:“只要你心里过的去就行,不用顾虑我。”
高云渺撇撇嘴:“毕竟是他当初不懂事,也算对你做了挺多混账事。”
这么一说,祁欢也提起了兴趣,正襟危坐,半真半假的反问:“那他是现在懂事了?”
高云渺脸又蓦的一红,一时之间窘迫的无言以对。
祁欢失笑,后又稍稍庄肃了神情,认真道:“说起来我已经有一两年没见过这位秦二公子了,但是好像自从秦小侯爷离京之后,听说他确实是稳重多了。别的不说,你们两家知根知底的……这婚事是两家长辈商量着给定下的吧?姑母不是草率糊涂之人,她会替你把关考虑万全的。只要是姑母点头看好的,就总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高长捷在时,高、秦两家的门第差不多门当户对,要配高云渺,那就只得是秦颂。
但高长捷死后,高云泽又直接放弃了子承父业再去拼军旅仕途的机会,现在的高家已经大不如前,如果单从门第上讲,高云渺和秦硕也算相配了。
但是前两年秦硕瞎胡闹,闹出不少笑话,败坏了口碑,并且他还跟祁欢退过一次亲……
从个人的口碑素质上比较的话,这门婚事若是秦太夫人先提出来,那她就多少是有点不厚道的杀熟行为了。
毕竟高云渺因为是受宠的嫡女,在性格上略有几分小骄纵之外,就再没有任何黑点了。
祁欢虽然没打算越俎代庖去管高家儿女的婚事,但出于好奇就还是问了:“不过……这门亲是姑母先看中的还是秦太夫人先提的?”
高云渺的神情突然变得又有几分别扭起来,黯淡颓丧之后又有点难为情的笑了。
“表姐你对我的事知根知底,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她说:“这事儿一开始是秦太夫人试探性的跟我母亲提起,因为秦……二公子以前的口碑不太好,她可能也没太指望这事儿能成,所以就是年前来我家送年货的时候半开玩笑的那么一提。可她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可能拿这种事随便说笑,既然说了,就必是真有这个意向的。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我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互相看着长大的,前两年他有些荒唐不懂事,爱胡闹,但总归心地还是好的,人品上也不算有什么过不去的大瑕疵。可是……”
高云渺说着,神情就又是一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也低下了头:“那年在绮园饭庄……我毕竟是出过一次事……”
祁欢:……
祁欢一时差点没跟上她的思路。
绮园饭庄那一回,因为从头到尾都不是高云渺的错,并且因为补救及时,最后也没真的吃亏,所以在祁欢的潜意识里她是从不觉得这算什么污点,在高云渺议亲这事儿上她也压根直接忽略,没考虑这一重。
但是她忘了,祁文婧和高云渺她们固有的思想观念与她是不一样的。
那天的事,高云渺被送回来的时候还且醉得不省人事,瞒着她不叫她知道是不行的,吃一次亏就得长一次教训,为了叫她知道人心险恶和自己的处境,以后出门在外提高警惕性,祁文婧是告诉了她差点出事的事实,但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更怕她留下一生都难以治愈的心理创伤,所以就只对她说是宁王云峥设计将她劫走,险些出事,好在祁欢及时发现拼命把她抢了回来,并没有说得太细节,否则依着高云渺当时的年龄阅历,是极有可能受不了当场崩溃的。
而那件事之后,高云渺除了特意道谢过一次之外,也权当是没有这回事,祁欢与她之间也一直都默契的谁都没再提过。
现如今她自己突然旧事重提,反而弄了祁欢一个措手不及。
祁欢微微紧张了一下,脱口开导她:“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高云渺看见她脸上的担忧之色就又笑了,“可发生过的事又总不能当它不存在,虽然我没有真的吃亏,可门风稍微严谨些的人家都会介意的。虽然目前来看这事儿还瞒得很好,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都说不准。我母亲原来的打算是寻个和我们家没什么交情、家世稍微弱些的人家给我,最好是嫁出京城去,这样将来万一不甚东窗事发,还能有个余地。”
祁文婧是个靠谱的母亲,如今高长捷又不在了,她肯定是要替女儿做长远打算的,做此打算原也没错。
祁欢点头:“当年我闹退婚那会儿也总琢磨着得往下找,找个咱们能拿捏的了的门户,总归是将来不能吃亏吃苦。”
这话是实在话,高云渺听了又噗嗤笑了。
祁欢却还是没听明白她最后怎么还是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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