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立刻重新规划了行程路径,通知老井改道。
祁欢合上窗户,退回马车里。
星罗却愣了有一会儿才喃喃的道:“小姐怎么突然又想起他来了?您若不提,奴婢都差不多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家子人了。”
祁欢莞尔,唇角扬起一个有些刻意的弧度来:“凡事都要有始有终嘛,他们母子欠下的债还远远未曾还完,总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去到杨成廉的府邸门前,主仆二人下了车。
看着如今门庭冷落的这座杨府,星罗就又忍不住感慨:“都说树倒猢狲散,自从宫里文妃倒台,那位杨大人被夺职赶出了官场之后,这前后满打满算也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座杨府门前可是萧条多了。”
祁欢只是笑了笑,给卫风递眼色:“敲门去吧。”
卫风前去敲门。
年底了,家家户户最近都是热热闹闹的采买年货,迎来送往的备送年礼,互走人情往来,准备过年,这杨府却是大门紧闭,与这条街外面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卫风敲开了门,他家门房的小厮打着呵欠,好一会儿才不耐烦的嘟囔着过来开了门:“谁啊……”
他倒是还认得祁欢,很显然方才是因为没事做在偷懒打盹儿,一见祁欢——
登时如临大敌,睡意也就顷刻间跟着烟消云散了。
去年这位小姑奶奶来过他家几次,来一回,家里就要卷起一场旋风,闹得惊天动地,人仰马翻,后劲儿都可大了。
“您……”小厮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拘束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祁大小姐您这是……”
“记得我啊?”祁欢笑道,旁若无人的就径直往里走,“那就好。我出来办事刚好路过附近,与你们府上也是旧相识了,想着正好也快过年了,就顺便过来探望一下你家大人,说两句话。”
小厮本能的上前一步,就想伸手拦她,却被卫风先一步拎着给送回了门内。
眼见着拦也拦不住,贸然动手也不敢……
小厮也无法,挣脱之后忙道:“要么请您先等等?小的也不晓得后院的主子们这会儿确切都在哪里,叫人替您通传一声先?”
祁欢却是脚下不停,依旧直接往里走:“我又不是头次过来,认得去梨香苑的路,自行过去便是。”
她脚下从容往前走,小厮只得扭头跑了,去找管家。
祁欢带着卫风,一路仿入无人之境,进了后院花园,虽然确实走的去梨香苑的路,但是走到那附近,却又停了下来。
在附近溜达,等了不多时,就看杨成廉在管家的陪同下,行色匆匆自梨香苑的方向朝这边来。
一年不见,他脸上已经彻底不见了上位者的威严之气和纵横官场时候的意气风发,苍老颓废的样子十分明显,整一个糟老头子了。
显然——
是得了管家禀报之后,他就赶着从另一条路杀去了梨香苑,发现祁欢并没有在,就又沿路找了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见着祁欢,杨成廉眼底的恨意就有些将要溢出来一般,恶狠狠的瞪着她。
“杨老大人,别来无恙。”祁欢先发制人,率先开口。
杨成廉如今失权失势,远不及当年的硬气,莫名其妙就被她噎了一下,后才强壮声势寒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他原是脱口想问“你是来看我们家笑话的吗”,好在话到嘴边,临时反应过来就及时打住了,进而免去了一场自取其辱的尴尬。
然则,祁欢在他面前却并不知道适可而止为何物。
“何必明知故问,我来总不能是抱着善意问好拜年来的,前面家里琐事杂多,没顾上你这,这一晃一年多,临近过年,来看一眼你们母子的笑话。我看杨老大人如今老态龙钟,门庭冷落,必定是过得不甚顺心,那我也就放心也开心的可以过个痛快年了。”她莞尔轻笑。
明知道她就是来找茬和闹事的,这话虽是说的尖酸刻薄,气人的很,杨成廉七窍生烟的同时……
却也着实拿着她无计可施。
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胸口起伏的厉害,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少女,一时也不说话了。
知道人家来者不善,现在他就是多说多错,又完全动不得她……
就只能忍气吞声,等她闹够了走人。
好歹——
在这京城之地,天子脚下,这丫头再是恨毒了他们母子,贸贸然的也是奈何不得他,也就是撒个欢儿,逞口舌之快的闹一闹。
祁欢倒是没闹,看他忍气吞声一副我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憋屈模样,就又笑了:“行了,该看的笑话看过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年我还来。”
说完,居然当真转身就走。
杨成廉始料未及,她这登门一趟,居然会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这可不符合这死丫头一贯的风格!
正在诧异不解时,祁欢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哦,对了,还有个事。”
果然……
杨成廉连忙再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祁欢依旧是云淡风轻,淡淡的说道:“有个好消息顺便告诉你一声,你以前那位蒋氏夫人去年离京之后往外地嫁了个家境殷实的乡绅,最近刚刚传来喜讯,说是一举得男,头半个月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也算幸福美满了。你们夫妻一场,彼此之间多少应该是有些情义在的,以杨老大人的雅量,想必也极是盼着曾经的自家人能过得好,对她,您可以彻底放心了。”
言罢,完全无视杨成廉已经涨得通红一片的脸色,施施然,转身便走。
片刻之后,就听身后爆发出剧烈的一声咳嗽。
“老爷!”管家低呼一声,扶住了他。
之后,杨成廉便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管家一边扶着他,一边仓惶的大声喊人帮忙。
祁欢却并没有留下来看他的笑话,就那么自顾走了。
管家也顾不上去管她,只当她会自行离开,然则祁欢走了一半却又随手拦下一个路过的婢女:“你家的盼儿小姐住在何处?麻烦带个路,我有事找她。”
这位长宁侯府的大小姐去年来过家里几次,虽然回回都是低调进门,可是每回她走了之后家里就十分轰动,所以——
祁欢在这杨府之内还是挺有名的。
这小丫鬟认得她,也打从心底里惧怕于她,一声不吭的赶紧给她带路。
杨成廉家里的姨娘和通房丫鬟多,未出嫁的庶出女儿也还有好几个,但杨盼儿做为待字闺中的唯一嫡出姑娘,这些人里就她自己有一个单独的院子住着。
小丫鬟把祁欢领过去时,她正趁着天气晴好,坐在院里煮茶赏梅。
由于家里她祖母和父亲现在都喜怒无常,她便十分低调,一个人,也没喊个交情不错的姐妹过来一起作伴。
院子里茶香袅袅,一簇红梅盛放在她头顶的枝丫上,她披着一件绯色的斗篷坐在红梅白雪之间……
即使容貌平平,并不惊艳,但这整个的一幅画面却是相得益彰,意境很好也很美。
只是,杨盼儿也始终是蹙着眉头,一副郁郁寡欢,愁眉不展的模样。
“八小姐,有客人到访。”丫鬟小声的禀报。
杨盼儿思绪被打断,循声看来,在瞧见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却面若桃李般艳丽夺目的祁欢时,她脸上表情便是悚然一惊。
与此同时,端在手里的一杯新茶也失手打落在了裙子上。
煮茶品茶时候用的茶杯很小,加上冬天穿的衣裳厚,她倒是未曾烫伤。
“小姐!”带祁欢过来的小丫鬟和杨盼儿屋里的大丫鬟听见动静,齐齐跑过去,一边拉她起身,一边拿帕子给她擦拭身上水渍,大丫鬟一边问:“小姐您烫到没有?”
杨盼儿只觉狼狈至极。
她跟祁欢之间没有任何交情,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她也就不敢矫情了,一边挡开两个丫鬟,一边轻声的道:“我没事。”
说话间,眼神却不断瞄着站在不远处的祁欢。
那引路的小丫鬟见状,也就识趣的主动离开:“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转身匆匆离开,与祁欢主仆二人错身而过时,又忍不住多看了祁欢一眼,之后就埋头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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