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晏走了,这才回的后屋给余氏复命。
祁文晏没找茬也没闹,这原就是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这事儿就该这么四平八稳的揭过了。
然后睡到下半夜,春雨斋里,星罗却突然过来敲门硬生生把祁欢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祁欢睡得迷迷瞪瞪的,一肚子起床气:“天没亮呢……”
星罗坐在床沿上,一手扶着她不让她再往床上躺,一手已经捞过了她的衣裳道:“小姐快起,出大事了,老侯爷那里半夜突然咳出血,说是情况不太对。”
祁欢睡得正迷糊,脑子本来反应是比平时有几分慢的,但是被掀了被子,冻得一个哆嗦,也就顺势反应过来。
再下一刻,她睡意就一哄而散,猛然将眼睛完全睁开。
一边自己拿过衣裳穿,一边继续询问细节:“现在什么时辰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星罗道:“刚到子时,事情就是刚出的,侯爷身边的人去安雪堂喊世子爷,世子爷和夫人一起先赶过去了,金妈妈刚才过来,说是侯爷可能不行了,叫您和小少爷也赶紧过去。”
祁欢不再多言,飞快的穿好衣裳,又披了斗篷就出门了。
没有直接去福林苑,而是先绕去了安雪堂。
彼时,金妈妈已经带着刘妈妈几个也把睡梦中的祁元辰给薅起来,裹上了厚厚的冬衣。
见着祁欢过来,金妈妈忙道:“老侯爷不行了,夫人叫奴婢回来喊您和小少爷……”
祁欢却走上前去,直接将祁元辰抱回了屋子里,然后说道:“先不带辰哥儿,刘妈妈你守着他,叫他再睡会儿吧,我先过去。”
杨氏说过,祁正钰的身体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疑神疑鬼,熬得厉害。
虽然还未亲自确认,祁欢也大抵知道这里头是有猫腻的。
老头子此时的样子必定不好看,别再吓着孩子。
金妈妈迟疑了一下,祁欢却不由分说,已经拽上她,关上房门就走。
两人出了栖霞园,在回廊上就遇到应该同样是刚得了消息出来的祁欣。
大晚上的,又是为着这种事,祁欣看上去脸色和状态也都不太好。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也互不搭理,但却是走的一路。
等到赶去福林苑,就看那院子内外灯火通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院子里站满了翘首张望的下人,祁欢堂姐妹二人一进祁正钰那屋子,立刻就被站在门口的杨氏给拦了:“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别往里头去。”
老头子此刻的样子,她怕吓着女孩子们。
祁欢本来也没有给老头子尽孝的心,从善如流的立刻就不再往前凑,只是隔着屏风往里面看了两眼,神色凝重问杨氏:“究竟怎么了?”
杨氏回头看了眼外面,确定下人都站的远,她才尽量压低了声音解释:“说是半夜子时刚喝了一碗符水就开始呕血,陈大夫说是中毒。”
祁文景和祁文昂两兄弟在里面老头子床前,守着陈大夫看诊,岑氏和杨氏则是站在这外屋等着。
这会儿祁欣也是神色略显惶恐的紧跟在岑氏身边。
岑氏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陈大夫说是够呛了。”
祁欢抿了抿唇。
她倒是不怕眼前的这个场面,只是目光敏锐的又四下扫视一圈,突然问道:“祖母呢?”
杨氏和岑氏互相对视一眼,都没做声。
她们做儿媳妇的,管不上老公公和老婆婆的事,祁正钰两夫妻之间貌合神离……
余氏住的与这边就隔了一个小花园,同在一个大院子里,这边又是喊大夫又是叫晚辈们过来,就算没人特意去喊她,余氏也该早被惊动了。
杨氏本来是不想多事,见着女儿问起,这才勉为其难随便吩咐了一声外面观望情况的下人:“去后院请侯夫人过来。”
外面立刻有婢女应声去了。
祁欢想了下,就也转身出来,自己亲自去了余氏的院子。
彼时,那个婢女已经敲开了院门,正在和那院子里态度趾高气昂的几个丫鬟婆子斗争。
那几人挡着也不让她进院子……
祁欢快步走过去,直接开口就没废话:“祖父不行了,有遗言要对祖母交代,马上进去传话请祖母。”
之前余氏去秋馨居大发淫威那次,几乎带了整个院子的人,是以她这满院子的人都见识过自家大小姐的厉害,连老夫人都降不住她,甚至还得避其锋芒。
那几个婆子还想梗梗脖子,却在对上祁欢晦暗冰冷的视线时又立刻怂了,“是。”
这院里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余氏住的那个屋子里却还欲盖弥彰的没点灯,黑黢黢一片。
一个管事婆子进了屋去,片刻之后灯光亮起,就听余氏叫骂:“他活着的时候跟我都没话说,现在又有什么好说的……”
祁欢直接抬脚就往里闯。
下人不敢拦,连忙退开。
余氏该是完全没想到祁欢会一言不合直接闯进来,看见她登时就整张面皮一僵。
祁欢不动声色扫视一眼她身上穿得整齐体面的衣裳,语气冰凉道:“你与他几十年夫妻,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全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颜面,这时候也别干这些不知所谓丢人现眼的事,你自己过去,总好过我叫人绑你过去。”
余氏哪里想到自己与这孙女儿的又一次正面交锋,对方会上来就这般不留情面?
但——
她确实拿着祁欢无计可施。
这时候就是眼神阴鸷,气得脸色铁青。
一时不服气,就目光死死死死的瞪着祁欢。
“走!”祁欢却当真是毫无顾忌,语气强横的直接命令她。
余氏是觉得自己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可是她又很清楚倚老卖老这招在自己这孙女面前根本毫无用处,她要是玩横的,这丫头当真能够说到做到,叫人上门把她绑去祁正钰那边,到时候那才是真真的没面子。
他恨恨咬牙,终是起身朝外面走来。
走过祁欢面前时,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祁欢并不介意,等她气鼓鼓的出了门去,这才不紧不慢的重新转身跟出来。
走到院子里,她却又再顿住了脚步。
“小姐?”亦步亦趋扶着她手的星罗不解的试着叫了她一声。
祁欢道:“去喊卫风,找到谷妈妈。”
星罗一直近身服侍她,虽然有些事祁欢不会事无巨细明着跟她透底,但是一般也不会避讳她什么,所以——
根据种种迹象,星罗心里其实是有数的,今晚这些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又意味着什么。
“是!”是以,她也不多问,只谨慎的点头应诺。
等出了余氏这院子,星罗就先跑了。
祁欢则是重新回到祁正钰那边,刚一脚跨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祁文景等人的一片哭喊声:“父亲……”
院子里观望的下人们立刻知道,这是老侯爷殁了,连忙也都跟着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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