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是我唐突叨扰,杨二公不必介怀。”
祁欢想着他送到这里就差不多,回头看看已经不见秦家兄弟踪影,她心中略一权衡,便对杨青云二人道:“云姑姑,您先陪表哥去取行李吧,一会儿我寻到队尾去与他会和。”
云娘子何等老道精明,自然一眼看穿她这是要支开自己二人。
但杨青云比她更识趣,已经同顾瞻作揖道别:“今日你我各自有事在身,就闲话少叙,我这里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顾瞻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微微颔首:“请便。”
云娘子带路,领着杨青云先走了。
祁欢脚下也跟着走了两步,拐过街角。
她依旧避免一切可能造成的麻烦,防着自己再被秦家兄弟盯上。
顾瞻一眼洞悉她的用意,也配合着举步跟上。
他说:“秦二公子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他的性子不稳,又有些被武成侯夫人骄纵坏了,和叶府三小姐的事更是闹得京城里沸沸扬扬。这事,错处本不在你,但……”
他大约是不擅长背后说人坏话,语气倒是略见尴尬的顿了一下,方才继续:“我是个外人,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武成侯与我算是旧相识,他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武成侯其人少年成名,心气儿颇高,可能会有些护短。但他这个人,不管行事手段如何,至少还是有涵养的,按理说,他不该如此。他若就是刻意为难,拿着退婚一事挟制你府上,我可以处理……”
之前杨氏拜访武成侯府,甚至于秦颂和祁欢单独在后巷见面,以及秦硕追到祁家去找茬儿这些事,顾瞻其实都知道。
从种种迹象显示,他大概也猜到了是秦、祁两家的婚事上出了问题,但那两家人都十分谨慎,每次会面都是密谈,事情具体闹到什么程度,他就不清楚了。
现在就冲秦颂的态度……
他其实也有些奇怪,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会公然刁难一个姑娘。
可是单从秦颂和祁欢各自的态度来看,他依旧判定秦颂是还没发现那晚祁家庄子上真正的猫腻。
否则——
他就不该是刁难祁欢,而该直接找上自己来秋后算账,针锋相对了。
他顾瞻,真不是个会逃避责任的小人,现在若是秦颂发现真相来找他求证,他一定会认……
可现在对着祁欢,他真的没法主动开口澄清事实。
毕竟——
人家姑娘瞧着对他也是没半点心思,甚至于根据池云川的说法和推断,她当时极有可能是病得神志不清,并非掩饰伪装,是真不记得他和当夜发生的事了。
这种情况下,他主动跑出来认亲……
这不等于给人家姑娘身上抹黑和制造麻烦吗?
顾瞻觉得他这辈子,就算是第一次上阵杀敌都没这么紧张和纠结过,此时面对祁欢,却是有种难言的愧疚和难堪。
祁欢只是没想到他开口会先关心起自己的私事来。
又见对方表情严肃认真,仿佛十分诚挚的模样。
她也有些哭笑不得:“我们两家的私事,还是自行私下处理,就不给顾世子添麻烦了。”
她其实有点看出来了,那位秦小侯爷和这个顾世子,似乎不对盘。
所以,就顺理成章把顾瞻的立场理解成要打击报复秦颂。
虽然……
这位顾世子看上去一副纯洁“老实人”的模样,可她却半点不想站队,甚至给人当炮灰。
这个话题,她直接一掠而过,就又正色说起真正的要紧事:“我冒昧留顾世子单独说话,是有件事觉得应该当面跟您解释说明一下。”
顾瞻还纠结在自己的难题里,一时没走出来。
闻言,只下意识脱口道:“你说。”
祁欢深吸一口气:“就今天晚上,我府上出了点麻烦,情急之下我叫人去请了同济医馆的胡大夫帮忙看了两个病人。但后来闲聊中无意提起……她似是误以为咱们两家熟识,是看了顾世子面子才对我们额外关照。咱们两家,毕竟在朝堂上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虽无深交,但也犯不着交恶不是?所以为了避免误会,当时我也不曾对她澄清解释。我虽是无心利用世子的名望和便利,可到底这回也是打了您的名号,所以觉得有必要当面告知一声,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你海涵。”
顾瞻这连着几日都在忙着布置贡院的巡防措施,已经有整整三天不曾回府,他安排盯梢祁家的眼线虽然一直都在,但今晚祁家紧急发生的事他的确还不曾听到消息。
听闻此言,他也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同济医馆胡家的人是我旧交,与朝堂家世都无关,而且他们本就行医救人,说看我颜面不过一句客套,大小姐其实不必特意与我知会,都无妨的。”
“那就好。”祁欢只是不想背后偷偷占人便宜,话说开了,她便坦然,“还有方才也要多谢世子替我们兄妹解围,您既然有公务在身,我就不叨扰了。”
她说着,屈膝福了一福,便自行转身走开了。
顾瞻拧眉看着她背影,想到秦颂方才的神情态度,却是越想越不放心。
“祁大姑娘。”心里一急,他又骤然出声叫住了祁欢。
祁欢止步回头,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顾瞻也诧异于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
但是话已出口,他也再无迟疑,大步追了上来。
伸手去腰间想要扯自己的玉佩,可临时发现不妥,又径自摸向腰间,将收在腰带暗兜里的一枚男人拇指大小的长方形玉饰掏出来。
祁欢看见他递到眼前的玉饰,瞬间有些怔忪。
顾瞻表情还是儒雅俊秀中透着点一丝不苟,他说:“你先收着,可以防个万一,最近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离京,若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忙,你叫人带这个去国公府传个口信即可。”
祁欢当然不会去接,还有点小尴尬:“这……不好吧?你我不过泛泛之交,又是你的贴身之物。”
顾瞻却明显会意错了重点,解释:“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女子之物。”
一开始他是想解自己的玉佩,但是想着若是叫人发现祁欢那里藏着男人的玉佩会给她惹麻烦,这才临时想到自己母亲留下的遗物。
祁欢一时还是没敢去接,但她垂眸细看,果然那玉饰上面雕刻的是凤纹而非龙纹。
可是得知是顾瞻母亲的遗物,她就更不敢拿了。
毕竟——
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真没到这份儿上!
这一回,顾瞻倒是果断,指尖迟疑着动了动,便是心一横,隔着袖子拉过她手腕,将那块小巧的玉佩塞了过去。
该是怕被人瞧见,对她名声不好。
他做贼似的,动作飞快,等祁欢反应过来,手心里已经躺着那一小块沾染了陌生人体温的玉佩。
顾瞻还在自顾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姑娘也不要过分介意,你若无事,自然是好,如有需要,尽管找我就是。”
说完,许是怕祁欢还会拒绝,他仓促便要转身。
祁欢当时也不知是怎的,就觉得这位明明很是沉稳儒雅的顾世子看上去很有那么几分憨憨的慌乱。
她也是没过脑子,突然调侃了一句:“那万一要是你离了京城呢?”
天地良心,她就是一时嘴贱!
却不想,顾瞻居然很是认真的思忖了一下。
祁欢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失误,刚想道歉把东西还回去,就听他一本正经道:“这信物,我姐姐也认,若我不在,你也可直接递进宫去寻她。”
祁欢:……
我怎么就这么嘴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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