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话不能说!」
韩亦昶连连点头。
这个差事并不难。
能在京城立足的佛道之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眼力。
那裴雍想用自污办法来逃脱与天家结亲,也要看有没有正经人敢帮他搭这个台子。
若不是大僧名道,说出去的话,谁人又会信。
若是大僧名道,知道他身份之后,谁人又会出去说。
「那裴雍倒是有些急智,只到底取巧——即便给他做成了,还不是得罪了天家?」韩亦昶忽的感慨道,「再说有了这样一个名声,将来哪家还敢同他结亲……」
张异古怪地看了自家门客一眼,只觉夏虫不可语冰,道:「以他今日气焰,未必将来什么想法,哪里还会去理会这点子小事——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你一向不至于如此眼浅,今日是怎么了?」
韩亦昶只好陪笑,却又忍不住腹诽:我若不是眼浅,当日又怎会投到你门下?
***
还未入秋,树叶未黄,暑意未消,外头便开始生出诸多传言来。
有说天家要给公主选驸马,正在文臣还是武将之中犹豫的。
有说天家虽要给公主选驸马,可是不喜欢在朝官员沉稳有余,锐气不足,有心要等开了恩科,再在新进举子来做
挑选的。
有说宫中而今只有李太妃一个长辈,天子思虑再三,还是打算等太上皇南归之后再帮着做主,尤其夏州还有不少才俊,这几年陪着太上皇忍辱负重,回京之后,正好用公主婚姻笼络的。
还有说那节度使裴雍得知此事之后,已是主动相求,只天子仍在犹豫的。
其余几种说法还罢了,唯有那最后一种,竟是情节逐渐有所递进。
今日是天子拿不准主意,明日便是宫中太妃得知之后,前去劝谏,但天子不肯听从,等到后日,又传出公主一向深明大义,此次也是一般,已是主动站得出来,说明其中得失厉害,请天子千万以大局为重,允了那裴雍所请。
京中各色消息满天飞,张异自然时时关注。
他高坐堂中,听那韩亦昶来做回报。
不过几日光景,原本还不怎么显眼的节度使裴雍求娶公主的消息,便已成了气候,引得不少人暗暗议论。
一来有心人推波助澜,二来赵、裴两人,一个本就甚得百姓拥戴,另一个才挟大功回朝,正是当之无愧真英豪,与其余几个传言相比,这二人真正才貌相当,更值得谈论。
张异不禁捋须,一副老怀甚慰模样,只是想了想,仍旧有些不放心,嘱咐道:「你这两日安置好那些人,不能再叫他们露头了。」
「官人放心,俱已打发往南边去了,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想来谁也不会记得。」
韩亦昶想了想,又问道:「另有一桩——那裴雍暗自寻了僧道欲要自污,不愿尚公主事情,要不要也出去外头宣扬一番……」
张异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十分不必,且再等一等,正要把他们凑一处,眼下事情未成,成了才好再做宣扬。」
前头那些拿大义把公主架起来的话,本就十分微妙,并不好十分认真去追究,可要是说起裴雍不肯尚公主,虽说矛头直指他藐视皇家,却会先打了天子并公主脸面,要是真个因此婚事不成,才是因小失大。
再一说,那赵氏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往日里事情多,又大敌当前,或许有腾不出手来顾及的地方,可要是做得过了,叫她当真恼了,发起起狠来,却也有些棘手。
不到万不得已份上,还是留点余地的好。
毕竟公主嫁与裴雍,尤其两人若成怨侣,于国于民,其中都多有好处。
他要把那赵氏撵去西北,其实并非完全处于私心,除却不想看她继续在京中干政,影响自己,也未尝不是为国、为朝作想。
况且今次设计那李太妃,虽是转了许多倒手,下头也已经努力收拾首尾,可毕竟事情难办,若被那等有心人深究,总有禁不住详查的。
要是查到自己头上,虽说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什么,传扬出去,究竟于名声有碍。
张异反复盘点诸多消息,不见明显纰漏,才终于真正放下心来。
赵氏一向喜欢做出那等为国为民模样,装相起来,不知得了民间多少赞誉。
可世上哪有只吃肉,不讨打的事情。
朝野上下都称赞这公主一心国朝,今日终于有机会来看一看,她究竟会为了所谓「国」、「朝」,做到哪一步。
要是真个嫁了,也算了了祸害。
要是恋栈不去,正好给人看个明白。
至于那裴雍,前有天家脸面,后有民意如山,如此形势,想要脱身,剐一层皮下来都不能够。
***
张异隔岸观火,果然见得宫中一日召钦天监,隔日又召太常寺,今日问这个,异日问那个,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其中又夹着那裴雍告病不朝两回,不再去寻什么道士和尚,反而差遣下头人遍访
名医,不知酝酿什么办法。
韩亦昶探了消息回来,道:「只怕那裴雍要自称身有隐疾——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张异一时冷笑,道:「他自家说了无用,也要人肯认才是——今次不知多少人下场,正等得个结果,岂容他耍小聪明。」
他还待要说,却听外头急急敲门声,一名管事连滚带爬进得来,喘着气禀道:「官人,宫中降了旨意——已是为公主招了……招了……」
「招了什么?」
顾不得上下之分,张、韩二人齐齐向前探身,大声问道。
「招了那节度使裴雍为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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