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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次见到李林甫,即使是在数九寒天,也惶恐得汗流浃背。
三面金丝楠木的屏风簇拥着一把紫檀木花雕大椅,李林甫在椅上提笔端坐,看着桌上一堆堆的折子,无从下笔。
将手中的笔轻轻搭在砚台上,头也不抬:“李少尹进来坐吧。”
李九州走进去,面对着李林甫坐了下来。
李林甫绸缎锦袍,面色深沉,抬头看着案上琳琅满目的青花瓷玉件摆设,缓缓站起身来。
分不清他脸上是喜是怒:“李少尹觉得我这些物件怎么样?”
李九州刚坐下,又站起身来,“这些东西再贵重,也只是身外之物,俗话说,简单即是快乐,然而快乐的人却寥寥无几,我观阁老就不快乐。”
李林甫指着一个青花瓷瓶,“这瓶子是去年江西太守送的,普天之下,只有一对,另外一个在圣人那里。”
李九州细细打量这个青花瓷瓶,柔美如点墨滴于纸,纷飞飘洒,精妙如光辉倾于天下,雅典潇洒,确是世间无双。
李林甫又指着一个玉雕:“这玉雕不老松,是我寿辰之时圣人亲赐的。”
说罢,转身对着李九州问道:“富贵权势我都有,我又有何不快乐?”
此时的李林甫已身兼晋国公,右相、尚书左仆射等要职,集大权于一身,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九州也并不畏惧他的官威,走到他跟前,躬身说道:“阁老为国操劳,日理万机,奈何岁月终流逝,人力终有尽时,守得住眼前,守不住千秋万载。”
李林甫叹了口气:“南诏未平,安禄山野心勃勃,待我死后,又有何人可为国为君分忧。”
说着,轻轻咳了起来。
他说的不错,当今世上能镇住安禄山的,还真只有他李林甫。
再大的权势,在生死面前也无能为力,李林甫已年迈,近来自感身体不适,兴许是知是天命难违,时日不多。
“花开花落终有时,一切随缘。”李九州讲起了佛语。
“天下人皆说阁老独掌专权,可谁又知阁老这些年来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朝中各股势力暗流涌动,大唐离了阁老,怕是要乱。”李九州这马屁拍得不卑不亢。
李林甫转身看向窗外,院中花开花败,树叶枯黄,青草依旧油绿。
背对着李九州,李林甫淡淡说道:“那安禄山当初是我引进京中的,近来这厮行事颇为放肆,他又掌河东兵权,恐日后难以制服。”
李九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自己又不是他的亲信。
“李少尹,我知你虽年轻,却有手段,办事严谨,你为国考虑,当设计除去安禄山。”
原来李林甫已有心对付安禄山,而且,是要自己去对付。
李林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在手中掂量了片刻,又放回桌上,似是有所忧虑。
“王焊一案,你有何看法?”李林甫这才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这才是他召李九州前来的目的。
李九州不语,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鄙人不敢妄自行动,还望阁老吩咐。”
李林甫脸上的表情变换得很快,已从忧心忡忡变为满脸笑颜,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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