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使一个女娃子也有本事阻了他们北狄的路,成为他们北狄的心腹大患。大马金刀坐在上首宝座的北狄首领更是痛惜失去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百年不遇的天灾都没有让大胤乱起来。
他看向书房墙壁悬挂的大胤图景,跟着念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风帘翠幕,十万人家。”这样富饶肥沃的地方,从他还是大王子的时候,就已经心向往之,他早已对草原圣灵立下誓言:必要挥鞭南下,亲眼去看钱塘繁华!他要让他们北地的子民,纵马奔驰在富饶的大胤,从此不用再过居无定所的生活。辽阔的大胤,都将成为他们北狄的牧马场所。他幽深的眼,深深地看着画面,长长呼了口气,魂牵梦绕的地方。
北狄首领站起来饶了几圈,慢慢定住,抬眼看向左相:“总有机会的,本王不相信大胤一直不乱。”说到这里他跟左相相视一笑,大胤不可能不乱。
“大胤天子始终缺了天子八玺中的受命玺。”左相意味深长道。
一个始终没有受命玺的王朝天子,一个手持受命玺的民间隐君,还怕大胤没有乱的时候?北狄首领回看图景哈哈笑了,“如此江山谁不想要,即使——只是半壁。”他不信,那个手握受命玺的正统继承人,会不动心!那时,就是他们北狄的机会。
他深深嗅了一口,好像能闻到大胤那一片片荷塘芳香,大胤的食物比他们的更精美,连大胤的女人都比他们的娇媚。这个北狄狼王慢慢扭动脖颈,等着,等一个机会,然后扑上去——他磨了磨牙,一下子咬住大胤这块让周边各族眼馋的肥肉。
沃土千里,强者居之!
北地谢家军旧部这边,季德赵义两位将军也听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更加振奋了。本来随着谢家正房近乎族灭,领头的谢家将军尽数战死,谢家军已经颓丧下去,更被有心人不断调派,经过十多年时间,谢家军早已经七零八落。当年跟在谢将军身边的,目前剩下来的就是季德和赵义两位将军了,这么多年他们在各种打压之下拉扯着谢家军兄弟们。快拉不住的时候,终于跟京城的郡主接上了头。
从此他们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尤其是这两年,坤仪郡主的商队遍布北地西域,坤仪郡主的威名,在北地也传开了。谁都能说坤仪郡主不好,就是他们北地人不能,敢说的人都要吃谢家军残余旧部的拳头,这是他们谢将军的女儿,那能不好!
尤其是这次,随着商队带来京城的消息,所有谢家军旧人更是与有荣焉,一个个张口闭口都是“那是我们郡主”,“那是我们将军的女儿”,“当年我还给小郡主站过岗呢”“我还护着小郡主和小将军逛过灯节庙会呢”说到这里,说话的人就突然停下来了,不再说下去,闷头喝了手边大碗的酒,骂一句能把人冻成冰疙瘩的操蛋的天。
他们此时都已经是校尉官职,当年他们是谢将军帐前的亲兵。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谢将军会一直带着他们,把北狄西戎都打回老巢,让他们再也不敢冒头。那时候他们个个有底气,他们有谢将军,才十几岁大的小公子那也是青出于蓝,不仅一身根骨随了将军,学什么成什么。一个好用的脑子随了他们那个皇家公主主母,小小年纪,跟着将军坐在大帐里,对着沙盘就已经能提出自己的战略想法了。
他们都以为
后来没了将军,当年赫赫的谢家军,人人都能排挤,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草他娘的,以后咱们腰杆子也能硬起来,咱们还有郡主呢!谁说谢家人都死绝了,咱们还有封号辅国的坤仪郡主呢!”说话的人黑黝黝的脸堂,红着眼睛,大约是酒喝多了。没办法,北地太冷了,炭火又跟不上,哪个怀里帐子里不藏着烧酒。
这人名叫蒋干,当年就是那个护着小郡主小公子逛庙会的十个亲兵里的一个,剩下的九个都死光了。他是因为当时被将军派出去哨探,才留下了一条命。那一夜的肃城啊,不能想。总有一天,他想,总有一天他要为将军割下塔塔部首领塔尔克敦的狗头,用塔塔部的血祭谢家满门、肃城满城百姓。
喝多了的蒋干,忍不住嚎了一嗓子,似乎是叫,又似乎是哭。
远处有经过的王将军手下的士兵撇着嘴不屑道:“又是那帮人吧,那才是一帮疯子呢!”他身边跟着的是后勤老兵,这次却没附和他,默了会道:“你没经过,你不懂。”你没做过谢家军的人,你不懂谢家军的军心;你没经过肃城那一夜,你不懂谢家军活下来的人心中时时刻刻戳着的恨。
北地的风呼啸而过,似哀嚎,似咆哮。
而遥远的京城,即使是严寒的冬天,但贵族的暖阁里依然有暖房里精心养出的献花,热热闹闹开着。
花气袭人,暖得让人想冒汗,总要解开家常袍子上头的那颗扣子才舒坦。
早已经彻底缩起来的英国公仔细琢磨着永泰帝的圣旨:“辅国,陛下真是——”自古只有临朝的长公主才能封辅国,这样一个小丫头,陛下到底意欲为何啊?老于世故的英国公都不懂了,可以封赏的方式多的是,陛下偏偏封了“辅国”。可没有人反对,郡主此功,实在浩大。浩大,且传奇,这样的皇家人,正是百姓追捧服膺的对象。
一下子彻底苍老下来的英国公,偏偏更要打起精神活着,他一死,这国公府可就变侯爵府了。所以如今他越发注意养生,一边提醒自己心平气和,一边缓缓道“本想踩着让咱们国公府往上走,结果没想到反而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踩着上去了。”而他们,这一堑就摔得只怕二十年都爬不起来。
一个家族没有人了,就没有了根基。
坤仪郡主这一脚把他们国公府真的踩狠了,要不是有先帝的手书御赐手杖,差点就踩死了。就这样,世袭罔替变成降等袭爵,恨得喜怒不形于色的英国公都咬了牙骂了人。
那一日日大雨都下在他的神经上,他先是求着雨停,后来真是巴不得这雨一直下下去,冲垮了郡主的堤坝,他们许还有一线机会。可惜,天从来不遂人意
英国公颓然坐下,一遍遍抚摸着雕花黄花梨木椅子扶手:没关系,这局他们败了,但只要有太子在,有娘娘在,早晚这摘了的还能回来,回来的还能再升。来日方长,就是晚上二十年,三十年,总还能再爬起来。
他的视线看向了左手坐着的世子爷和嫡长孙,因为接连丢了差事,这阵子两人都沮丧得很,一向端得住的儿子都胡闹了几次,更不要说年纪还小的孙子了。
要放以前他早家法伺候了,可现在却动不了手了,他们王家就这些人了,可再禁不住有人出意外了。
这时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英国公听到信儿后已经松弛的眼皮一颤。
陛下,果然把那处铜矿给了郡主了!
这简直——
什么是金山银山,这特么就是金山银山呐!
他的视线骤然落在嫡长孙身上,看得老老实实坐着的孙子一个激灵,本来为了丢了的差使还蔫蔫地歪着,被爷爷老眼一看,立即坐得规规矩矩、端端正正。
英国公突然看到了一线可能:他的几个儿女,要说最出众的,不是心计头脑,他们一个个心计头脑自然是过人的,但最出众的,是他们的长相。
他的两个女儿如此,他的儿孙也是如此。
他怎么早先就没想到,郡主不嫁太子,郡主怎么就不能嫁给英国公世孙呢!早想到,就不会有那么些摩擦误会了英国公看着即使颓丧了些、也依然风姿出众的嫡孙,满京城的才俊,还有谁比他这个孙子更有资格做坤仪郡主的郡马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郡主就是不明白,郡主身边也该有明白的人。
郡主府的谢嘉仪打了个喷嚏,嘟囔道:“别是刚才就开了那么一会儿窗子,就受了寒吧,给嬷嬷知道又要念叨了。”
说着又喃喃道:“也可能是陆大人在念叨我呢。”说完就听身边采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谢嘉仪理直气壮道:“有什么好笑的,有人念叨就会打喷嚏,就是有人念叨我呢。”怎么就不能是陆大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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