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以后尽量不要出去闲逛,也可以少睡几个时辰才能工程科举两手抓。这么一想,即使郡主脸皮不薄,也觉出几分不好意思,心道今天送的燕窝人参还是不够,回头让如意把库里再拣好的多多送来。
陆大人是她千头万绪中最先抓住的那个头绪,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陆辰安接过图纸小心收拢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院中已经摆了茶点菜碟。
谢嘉仪甚至带上了几分殷勤:“本郡主为你过生辰。”说完眼巴巴望着陆辰安,她坤仪郡主夜半翻墙而来特为庆生,其中拉拢栽培之意已经如此明显了,聪敏如陆辰安必明白了吧。
谢嘉仪觉得自己这次对陆辰安这么好,他必然这一辈子都会站在自己这边,把宋子明英国公世子之流狠狠踩死想到这里谢嘉仪就觉得痛快,好像真已经把那两个死站太后张瑾瑜、豁出命要打死自己这个朝中无人的皇后的人真的踩住了一样。
要说别的谢嘉仪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是知道陆辰安有个心心念念的表妹,只可惜两人无缘,听人说那个表妹早早死了。当了皇后的谢嘉仪依然是八卦的,曾有机会的时候她也问过陆辰安,毕竟京城最惊才绝艳的探花郎,想结亲的小姐数不清,可这人至死都是孑然一身。
当时陆辰安只顿了顿,大概被皇后问到这样一个问题委实惊诧,好一会儿皇后才听他承认了是有心悦之人,正是表妹,正是早就无缘。
即使是缺心眼的谢皇后当时也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了,早就听人说过红颜薄命,采星信誓旦旦告诉她陆辰安没中秀才呢那姑娘就死了。
谢嘉仪看着眼前陆辰安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可惜那个表妹,还是可惜一辈子为了自己表妹没有娶亲的陆辰安。琉璃酒壶夜光杯,郡主带来的是打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倒进专门准备的琉璃杯中,艳丽旖旎,好似里面盛着的是一个梦。
一弯上弦月挂在梢头,小院笼在如练月光下。
不过一杯红酒,陆辰安已感到微醺之意,他微微抬眼朝对面托腮望月的人看去。对面女孩脸颊染了薄薄的红意,好一会儿没再说话,只专注地望着天边缺月。
除了被带回陆府那日,眼前人是第一个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喝酒赏月的人。
陆辰安垂了眼,看着自己捏着酒盏的手。坤仪郡主于他,一直都是最特别的存在,他很早时候就见过她,通过画像。
他们告诉他:此女深得帝心,主子可徐徐图之。
这么多年,陆辰安从来都是随遇而安,今晚是他第一次想道:他的人生,本来还有另一种可能。
陆辰安抬手直接饮尽杯中酒:不可贪杯,不可贪欢,不可贪这月光。
却听到对面人:“别哎”,看着陆辰安喝掉叫不回来的酒,谢嘉仪啧了一声,她今天固然是要给这人庆生,也是想督促这人更加苦读,又要画图又要读书,秋闱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她是真怕自己把陆大人的探花给耽误掉了。
还想说喝点红酒助兴,今晚秉烛夜读,看它三百篇她鼓励还没说出来,怎么又多饮了一杯。
“你晕不晕?”
陆辰安撑额,抬眼笑道:“不碍事。”
“那你今晚还看不看得书?”谢嘉仪又谆谆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你生辰我帮你过一个时辰就顶你自己过一夜了,现在生辰过完了,你可要专心改图,好好准备秋闱。”业精于勤荒于嬉呀,陆大人。
陆辰安看了谢嘉仪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一笑如月下青莲绽开,说不尽的风华。
把谢嘉仪都笑得一愣,陡然意识到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陆大人不光惊才艳艳,陆大人他还长得好啊。
不觉更可惜了。
“郡主是要走了吗?”陆辰安含笑问道。
谢嘉仪点头,试探问:“你呢?”你不会是要睡了吧想到宋子明那个狗东西现在肯定还在处心积虑往上爬,英国公世子现在不定摆宴勾搭哪位朝中大员呢,谢嘉仪真的有些着急。
月光下,女孩自以为委婉含蓄,却不知道落在陆辰安眼中她的意图都是那样明白透彻,好像开在月光下那株偎着药圃的芍药,一览无余。
她欲要拉拢我。
还要扶我成材。
真有趣啊。
陆辰安望着这个根本藏不住多少心思的郡主,慢慢道:“自当秉烛夜读,以备秋闱。”果然就看到女孩欢喜地笑了,如风吹开了芍药,欢喜成一片。偏偏还要敛起欢喜,一本正经劝道:“也当注意身体。”说着生怕他真的太注意身体就不肯苦读了,又委婉补充:“不过这个年纪,正该奋起博取功名。”
她的表情一丝不落都在陆辰安眼里,得意、试探、提醒、故作含蓄、自以为委婉、欢喜
世人都说坤仪郡主盛宠跋扈。
原来世人都错了。
月光下俊朗如玉的青年,被两杯红酒染了微微的醺,拉入红尘,他轻声道:“郡主说的是。”话落,如愿再次看到她的欢喜。
陆辰安抬头也去看天上那被郡主看了半日的上弦月:夏至月夜,是他的生辰。
据说他生那日,整个府邸都是大喜,甚至府邸以外也都是喜气洋洋。
陆辰安从未觉得生辰有什么可喜,直到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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