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东阿先生道:“既然殷大人如此通达,有一件事我却不得不说了。”
殷福平道:“东阿先生但讲无妨,小生洗耳恭听。”
东阿先生道:“我原与和郡王素有交情,而常行宽又被发配到他治下极寒之地,去年冬季,因为常行宽这个南蛮子难以挨过苦寒,居然染病,而我其时正在郡王府做客。出于恻隐之心,我已把常行宽悄悄接回宁城青竹轩静养,为了不让好友承担干系,还要请殷大人设法周旋。”
殷福平笑道:“东阿先生为我送来人才,这个小生自当效命,只是不知常先生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东阿先生道:“常行宽的伤势和我一样,都是因塞北极寒之地风寒所致,都是腿有小疾,只不过他的腿要稍稍严重一些,恐怕还要修养十余日方能走路。”
殷福平对沈儒涛说道:“既然如此,沈先生,我们这就去探望一下他,如何?”
沈儒涛道:“殷大人所请,幸何如之,我这就头前带路,我们现在就去青竹居。”
去看望病人,人一多了,自然不好,于是,雁扬天,叶枫,高升泰,李如墨四人留在青竹轩陪东阿先生,殷福平、平如厚在沈儒涛带领下朝竹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依旧是七绕八绕,直到看到有一排木屋呈现于眼前时,沈儒涛才说道:“殷大人,这就是青竹居。常兄就在这里暂住。”
殷福平看了二人几眼,心下很是感慨,从一进红雨别院平如厚带路,到现在沈儒涛领道,都是七拐八绕,想来是怕打扰前院那些书生学习的原因,这份对读书人慎重珍视的姿态令殷福平很是感动,他们被人称作“宁城三贤”倒是一点不虚的。
走到中间一间木屋前,沈儒涛竟连招呼也不打,竟已推门而入,想来,两个人相交一定极是熟稔,而屋中,竟也极是简陋,这是一间客厅兼做饭堂的小屋,屋内除了几只木椅一张圆木桌以外,竟是别无长物,这时,木椅上正坐着一位中年书生,正自专注的读书,听到开门声才缓缓抬起头,一张黝黑而又端正的面目呈现在三人眼帘,一见到三人,他冲里屋轻声喊道:‘清茹,来客人了,沏一壶好茶过来。’然后,又对沈儒涛道:“儒涛兄,来了贵客怎么还不赶快介绍给小弟知晓。”
沈儒涛道:“这位大人就是昨天我们刚刚说过的咸阳道经略殷大人,这位平兄就不用小弟介绍了吧。”后一句话沈儒涛是对殷福平说的。
常行宽轻声道:“殷大人,常某有疾在身,确实不能跟你行大礼了,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殷福平摇了摇头,走上一步,却是冲常行宽深深一躬,道:“常先生秉公执法,却遭小人陷害,这份委屈与折磨,实在是朝廷有愧于你,我在这里,先代表咸阳道对你表示深深的歉意。”
常行宽道:“这如何使得,沈兄,平兄还不快快搀住殷大人就坐。”
沈儒涛、平如厚二人急忙搀住殷福平,在常行宽对面坐下,这时,却见里屋走出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妇,手中端着茶具,却是举止娉婷,巧笑嫣然。常行宽道:“殷大人,这是拙荆许清茹。”然后,又对那女子说道:“清茹,这位就是我常常对你提起的少年英雄殷大人。”
那少妇立时放下托盘,冲殷福平福了褔,脆声道:“贱妾许清茹拜见殷大人。”
殷福平赶忙说道:“嫂夫人不必多礼。”
许清茹为几个人倒好茶水便径自退下,殷福平此时才看到常行宽放在桌上那本书,书名是“青竹词”,便开口问道:“常先生,这是哪位的大作,可否让小弟一观。”
常行宽顺手把书递给殷福平道:“这是东阿先生,沈兄与我闲暇时乘兴收集的旧作,还请殷大人指正。”
殷福平随手翻开一页,却是一位名为南湖散人写的一首小词,名为“更在斜阳外”,原词如下----
秋去冬来事频频,
别乡幽居待好音。
悲从风中啸,
人与江湖老。
老来愁病吟,
岁月未留痕。
只留一身债,
更在斜阳外。
看到“更在斜阳外”那句之时,殷福平眉头轻皱,问道:“且不知南湖散人是那位仁兄,而这‘只留一身债,更在斜阳外’又有何解?”
沈儒涛道:“那个南湖散人就是常兄的尊号,至于这首诗的出处,倒是说来话长了,这首诗原与宁城首富高静梓员外有关。”
殷福平轻笑道:“还望沈先生知无不言,小弟愿闻其详。”
沈儒涛道:“这个高静梓原是之远县人士,此人是个儒商,最是乐善好施,别说乡里乡亲,即使过路之人得到他好处的都不在少数,这个红雨别院就经他就扩建过几次,才有如今的规模。他与秦国铭原也是不算远的邻居,这是前几年,有一个名叫方子虚的相士再给秦家看风水时,说秦家风水远不如左近的高家发旺。这个秦国铭就此记在心里,后来与官府上下勾结,居然逼的高家家破人亡,平兄的降职,常兄的发配与我的愤而辞职皆由此事引起,常兄和那个高静梓很是交好,当时宁城许多县学、府学以致医学院都曾得到过高静梓的资助,常兄就觉得太过对他不起,而之远县更有许多人家被秦家欺凌,常兄也都记在心上,认为都是自己当官无能所致,这个债既是欠高静梓的,也有欠之远百姓的。”
殷福平道:“那个高静梓家如今还有什么人?”
平如厚道:“我府中听差的高升泰原就是高府的护院,详情想必他一定知晓。”
殷福平轻叹一声,道:“这个秦家,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如此目无法纪,还逍遥至今?”
平如厚道:“据说秦家的老爷子‘追云叟’秦放原在秦王殿下效命,他的几个弟子也很受秦王赏识,大人前任的咸阳道潘大人与如今的制台呼延大人都是秦王得力的手下,自是与这秦家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倒是实令我辈难做。”
殷福平一听此言,已知自己与这位秦王殿下将是越走越远,隔阂也会越来越深,当下却毫不犹豫,凛然道:“皇上的批示马上就会下达,平先生如果做了巡案之职,我希望你与沈先生、常先生通力合作,就从秦府查起,就从你们所知的他家所有的犯罪事实入手,此案无论牵扯到谁,该抓就抓,改判就判,该杀就杀,要做到秉公执法,铁腕治贪,毫不手软。”
平如厚三人心中大喜,等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有这么一句话,其实,无论用在何时都是有效的,那就是无论邪恶如何猖狂,正义都会来临的。
几个人又闲谈了一会儿,殷福平怕耽误常行宽静养,就带着二人先行告辞出来。而一来到青竹轩,殷福平首先就问高升泰,道:“之远县高静梓家现在还有什么人?”
高升泰道:“高家尚有小主人高亘依旧蛰伏在之远县,我曾数次去之远县接他,都被严词拒绝了,他说,如果不看到秦家倒台,为高家找回公道,他是宁死也不离开本土的。”。
殷福平听着“高亘”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在茶坊听韩二提起过,当机立断,马上道:“那就劳烦高捕头马上去之远县,我已委派贺总兵带兵去那里押解秦氏父子与王鸣图去秦城,你把高亘寻来,让他当庭指认秦国铭父子,这样祸国殃民的败类,需先除之而后快。”
高升泰自是满口答应,立时,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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