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昇是一个有耐心的老人,等到我们下楼吃饭,他才出现。
我们哪能认出来啊,就是一郎中,慈眉善目的,挺精神一老头。
陆尚的意思,是叫上来饭菜,我却想下楼看看,想学习学习,人家的客栈不管如何,都有可学习的地方,人也是,总能从某个人身上学到点什么。
小二记下我们要的早点,慢慢悠悠走开,但我看这里人挺多的,他这不着急太让人受不了,我的伙计不是百米冲刺也是小步颠起来。
菜上的也慢,我好像等到过年,拿过来才知道,是新发面做的。
拇指和食指圈起来这么大的包子,倍儿漂亮。
但是,还没来得及吃,秋昇就走了过来,坐下问我:您是外地来的吧?
我问:您是听口音听出来的?
秋昇:对。见过的人多,哪儿的声音都能听出来。
我看了眼他的药箱,问:您是郎中,您能治我孙女的遗传心病吗?
你看到他颤抖的手了,我却只着急听到他的回答。
几岁了。
五岁。两个半月到现在就一直发病,一直用药,补心,不跑不跳,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突然严重,如果您可以治,感激不尽。
秋昇当然想治!他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重孙女啊!
比孙子还宝贝的宝贝。
心头肉。
五岁的小孙女,被心病折磨,五年,五年,为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看他似乎要哭,很是费解。
对一个陌生人有共情心的人不多,尤其是郎中,他们更需要冷静。
家住哪,老夫跟你们一起回去。
我想,与其在这等一个月,不如先治孙女。
陆家。十月十二,卯时。
小宁能动就没有失了礼数,下床和秋昇说了句话,就要倒在地上,秋昇忙把她抱到床上,温柔地说:乖孩子,别乱动,太爷爷给你看看。
按辈分这样叫没错,我们也没在意这个称呼,心思都放在给小宁看病了。
能治,只不过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我说:只要能治好,多长都没关系。
陆尚:漫长的时间,就是说小宁她没有生命危险了是吗?
老夫拼尽所能,也不会让这么点的孩子有生命危险。
远宁:谢谢,您辛苦了,孩子的病您费心了。
郎中本来就该这样,不足挂齿。这么点孩子,尽量不要吃药,我开补心的汤。
我看着菜单,上面有新鲜的猪心,且一定要刚杀了猪取出来的。
翌日,陆尚买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天刚亮,猪心热乎着。
我煮了两份,另一份给我公公。
小宁喝汤的小模样太招人喜欢。
把秋昇稀罕的呦。
但是得忍着,一激动,还不得变声啊。
你看他的样子,都替他着急。
我说:剩一口啊,奶奶喝了。
奶奶,我能下床吗?
我看着秋昇。
秋昇:太爷爷领着你?
小宁看我,我点了点头,让梁欣跟着。
意念红客栈。
丫鬟听我家的伙计说完就去禀报给郑奕。
郑奕道:治好了不是更好吗,那么点孩子,太遭罪了。
趁温莞如今心思不在客栈,咱们是不是来点什么手段?
我现在还是被监视,什么手段,别给我出馊主意。
您不是看她不顺眼吗。
我不耍阴招。
郑掌柜真是仁义之人啊,张珍珍鼓掌进来,如此,怕是一辈子也看不到温莞痛苦。
儿子入狱,孙女病危,还不痛苦?
你是不了解温莞,她亲爹走了,她都没怎么哭,正常的人,该哭的晕厥才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和温景水关系不好,她冷血。
她说完,看郑奕的居然毫不震惊,居然还在那琢磨,大感意外。这个郑奕真是淡定,不知道,她有一天知道秋语是自己的儿子,还能不能淡定,想想,她就解气。
你又来干什么。
我想在这干活。
张珍珍这几年的日子过的不拮据也不宽绰,她一个女人,又没有一技之长,娘家也不帮,委实不容易,只不过她有可恨之处,也就不可怜了。
丫鬟:夫人,厨房缺切菜的。
张珍珍:我行。
厨房。
切菜的还有一个女人,叫彭湘,就是头上有颗痣的那位,她回头对张珍珍道:来了姐妹。
张珍珍:小偷!
彭湘:哪里有小偷?
你还不承认。张珍珍回头对丫鬟说:她……
丫鬟:你想在这干,就不要多事。
张珍珍噤声,表情变得微妙。
很快,她就对想法付诸了行动。
十月十五。
传说中的圆月并未当空,反而下起鹅毛大雪。
远宁的房间一进屋烤得脸颊热呼呼。
娘,慢点。远宁过来扶我。
我很小声说:小宁睡着啦?
睡了。娘,这么晚来,是?
看看你。
娘,我没事。
泪还没干呢。放心,娘不追究了,律法不会惩治好人,更不会惩治孝子。
远宁跪了下来:娘,儿媳代秋语向您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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