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他低声发问,却似乎没想着有人作答。
周岸垂了垂手,腰间没有他惯用的长剑。
“如此说来,舅舅是不会让我见到外公了?”
“自然可以让你一见,只是见过之后,只怕你要在这里多呆些日子了,放你出去,无论如何,我都是有些不放心啊。”
周岸点了点头,看了眼眼前的空碗,“可惜酒尽了。”
叶欢双手拂袖,“人早晚会长大,杯中酒早晚会饮尽,谁人不是如此。”
周岸侧了侧身子,再次看了眼不远处的枣树,“是啊,你我悄然之间长大,那棵枣树也悄然之间变老了。”
“感春伤时,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外甥了。”
“舅舅说的是,既然舅舅不让我见外公,那总要有些东西和我换上一换,既然如今不讲情面了,那咱们自然就要讲讲利益。”
叶欢眯着眼,看着这个前一刻还黯然伤神,后一刻已经满是市侩嘴脸的小外甥,一时之间,竟然让他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xyi
“舅舅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就是了,总归要讨价还价一番,才能做到个你情我愿。”
周岸捻起几颗花生放在嘴里,慢慢嚼了嚼,没有酒水伴着,确实没什么滋味。
“舅舅也知道外甥最近被人拒了一桩婚事,让外甥丢了不少面子。外甥心中可是难受的紧。”
“所以这次下山就是想着顺便过来看看外公,然后去教训一下那些人。”
叶欢盯着他的双眼,“振威镖局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是拒绝你的婚事罢了,又哪里需要你亲自下山,还有,你爹知不知道这件事?”
“舅舅真是明察秋毫,如果我爹知道,我又怎么会只带着周安一人下山?我爹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我要来这里看望外公。”
叶欢点了点头,“如果是之前的你,能做出这种事我是信的,只是如今的你,我倒是有些不信了。”
周岸伸了个懒腰,“为何不信?我在龙虎寨中的日子到底如何?难道舅舅真的不清楚?在寨子里的那些人眼里,我是少寨主,也只是少寨主,论威望,论地位,都不被那些人看在眼里,就算是新入山寨的那个宋先生,在寨子里的威望都要比我强上几分。”
“所以你想做出些事情来?”
周岸点了点头,“要想让别人承认,自然要做出些事情来,如今可还有比在戒备重重的临城之中取下振威镖局老镖头的首级更大的功绩?”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你来这里又是想要求些什么?”
周岸锤了锤有些发麻的双腿,笑道:“舅舅何必明知故问?外甥想要的自然是离山寨中的好手,不然就凭我们两个送上门去,只怕要有去无回,平白落下个天大的笑话。”
叶欢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想看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好,我会让你带走些山寨里的好手,至于你是要去杀人还是要去放火,我一概不知。”
周岸笑道:“那是自然,我甚至不曾来过离山寨。”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少年之时那般,只是他们都知道,终究是回不去了。
周岸站起身,手中袍袖子甩的飞起,“既然已经商定了,那我就不再打扰舅舅了,还请舅舅早早的给我安排人手,我好早日下山,舅舅也能安心几分。”
叶欢只是笑了笑,没有起身。
他目送外甥离去,这才起身,七拐八拐,绕过几处楼阁轩榭。
直到停步在后院的一棵树下。
树下,一个头发胡须早已皆发白的老人正躺在藤椅上,他双目紧闭,呼吸急促,似乎下一刻便要长久的闭上眼睛。
老人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微微起身,重重的吐了口气。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欢儿,小岸来了没有?”
叶欢走到老人身后,双手按在腾椅上,整个人被遮蔽在阴影之下。
无人可见的黑暗之中,他的眼角有些泛红,只是他依旧是低沉道:“不曾。”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身上的锦衣。
若是当年的故人见了,只怕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在离山之中叱咤纵横的叶雄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美人白发,英雄迟暮。
总是让人一见生怜。
老人眼角悄然之间流下一滴泪来。
外院的那棵枣树,在风吹之下,簌簌作响,如鸣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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