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下,喊声成片,“不怕。”
赢彻笑了笑,“今日你们踏上战场,并非只为了我大秦一朝,也并非只为了赢氏一姓。”
“在你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秦人,是生你养你的父母,是西过函谷的百二秦关,是哺育了我大秦的宗庙之地。”
“而今那些外人想要欺我秦人,孤只问一句,你们答应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声嘶吼,“不答应。”
赢彻挥了挥手,挤在一旁大街上的亲眷开始涌入到皇城之下。
他们在人群里兜兜转转,可能是在找一个家中有婴儿嗷嗷待哺的父亲,可能是在找一个离家出门的兄弟,可能是在找一个已经定下了婚约的夫君,也可能是要找一个家中等着传宗接代的独子。
寻寻觅觅,谁知道呢。
这里有许多人,这里有许多人。
朝清秋转头而望,身旁饮酒的那个赵姓汉子早已没了身影。
他喝了口酒,既苦且涩。
皇城下,赵姓汉子在人群里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自家那个孩子。
赵膝身材瘦小,远远看去如何都想不到会是一个已经成年的汉子。
赵姓汉子伸手搂住孩子的肩头,哪怕在酒楼之中说的再凌厉,可事到临头,终归还是有些放不下。
他看着自家孩子,面上第一次带着愧意,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也只是一句,“膝儿,到了关外要好好的,咱们赵家还等着你光宗耀祖。”
他伸手磨砂着孩子眼角的泪水,其实他那个兄弟说的不错,若是他肯去找亭长,自家孩子这次多半不用随军而去。
可自家孩子自己视若珍宝,别人家的孩子便不是了吗?
他说不出口。
直到最后,他只是伸出一手,轻轻捶打着自家孩子的肩膀。赵膝流完了泪水也是笑了起来。
这是男人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城上,丞相李恪来到赢彻身侧。
赢彻听着城下的一片哭声,缓缓闭眼,“使骨肉分离,民去远,都是孤的过错。”
李恪轻声道:“陛下早有决断,不可动摇。”
赢彻开口笑道:“孤已经不是第一年看到这般场景了,年年如此,岁岁如此,动我心神,伤我百姓。”
他右手平举,缓缓握紧,“唯有速平天下,方可安息民生。”
李恪不再言语,躬身退到一侧。
此时城下告别已然结束,场上只剩下那些将要出征的十余万秦军。
人人眼眶通红,都曾哭过。
这些还不是战场上铁血秦军的年轻人未上战场,先已流泪。
年年如此,岁岁如此。
赢彻双手合十,他微微弯腰,朗声道:“孤代大秦之民,代我秦之天下,谢诸位。”
城下本已安静的秦军之中不少人再次大哭起来。
赢彻直起身,他右手高高举起,“今日孤为诸位击鼓,且慢行。”
他转身走到鼓旁,接过鼓锤,重重击打在那兽皮鼓上。
帝王击鼓,送军行。
皇城之下,响起秦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想我先祖,筚路蓝缕。
百战身死,方有今日。
歌声之中,秦军出征。
所过之处,秦人相和。
满城尽是秦歌声。
大风起,人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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