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眼,就能知道奥丁假面下的人究竟是谁,再往远了说,路鸣泽给出过这方面的暗示。
或者再不讲理一点,用穷举法举例,将奥丁可能的身份一一罗列下来,也只剩下路明非了。
将这个答桉代入进去后,竟有种最后一块拼图集齐的协调感。
仿佛沉思许久,奥丁揭开了它的面具,西子月看得微微一颤。
面具中的面孔很年轻,但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气息,相反透出无尽的沧桑与疲惫,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棱角分明伤痕。
它的眼神是那么寂寞,仿佛那些雨水都下在它的灵魂里。
短暂露面之后,它重新戴上面具,恢复了神明的威严,重新凝聚起杀意。
“你还有很多问题没回答我!路明非!”西子月提起暴怒,挡住铺天盖地的剑锋。
被暂停下来的时间再度启动了,景色如暴风般扭曲起来,天空满是穿梭而过的弹道。
强行突破英灵的拦截后,芬里厄的状态也几乎跌至谷底,身上覆盖着的龙形装甲几乎全部脱落,龙血遍地。
在西子月与奥丁最初相交的那一击中里,它与下陷的地基一起跌落至宫殿的最深处,整个中央控制室的人带着它一起在巨大而曲折的走廊里与英灵迂回,震动感时不时传导至西子月脚下。
远处的友军们逐一坠机,但依托着龙族的集体言灵缓冲,平稳落地后,他们成小队制涌出舱门,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与光影士兵们作战。
更远处的友军不断发射来自数百里以外的导弹,穿过尼伯龙根的界面,在这座城市升起黑云。
血与火弥漫在星穹下,战争的盛宴已升至顶端。
通天的光柱如巨树般俯瞰着大地上的一切,寂静无声。
重剑与暴怒再次交锋!乌金色的碎片与残铁一同飞向远方!两柄武器的寿命竟同时迎来终结!
西子月拔出最后的武器,莲与葵,或许是因为有私心,或许是因为这两把武器用起来最为顺手,总之这对姐妹被留到最后一刻才祭出。
透着寒意与死亡的罡风悄无声息包围向西子月,她下意识回头,发现昆古尼尔的星辉已经近在迟尺。
那位瓦尔基里终究还是出手了,她在最关键的时刻掷出这柄武器,另一边则是奥丁前进的脚步。
西子月一刀狠将莲扎进奥丁的肩胛里,另一边则张开葵的保护领域,断下瓦尔基里的攻势。
“游戏到此结束。”奥丁时隔很久才再次发声,胜利宣言。
他掷出了那柄造型独一无二的昆古尼尔,枪头上缠绕着蔷薇的藤蔓与花瓣,与其说是矛,不如说是戟。
西子月的意识陡然变轻,像是从枝头自然脱落的花瓣,被一阵风卷起来。
她被那柄矛贯穿了。
强大的动能带着她穿过一层又一层墙壁,停下来时她已经离终点不远了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束,耀眼的不可直视那是命运丝线的集合体,每条丝线都对应着一种未知的可能性。
从西子月的角度望过去,那也许是自己的墓碑吧,像是发光的樱花树。
死在世界尽头前,听上去好像也蛮不错,宏大、神圣,很适合用来作为故事的结局。
只可惜,奥丁始终都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那家伙真的是路明非吗?不是据说这家伙嘴特碎,特爱逼逼叨叨吗?这能忍住不透露点什么?
西子月没空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在她越来越暗的视野中,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孩正迈着闲庭信步向她走来,手里还捧着白色的蔷薇,鲜嫩中透着芬芳西子月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暖心的颜色了,尤其在这个世界。
“来为我送葬?”西子月看着他手中的那捧鲜花,下意识如此猜测。
“别那么悲观呐,姐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是来求婚的?”路鸣泽哀叹。
“你现在来求婚,咱俩只能冥婚。”西子月轻轻嚅动嘴唇,她觉得自己正在不断褪色,满地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颜料。
“可别这么自暴自弃,姐姐你就算变成一具木乃尹,在婚介市场都是很抢手的,全世界的富豪都会忍不住花大价钱收藏你。”
“那个不叫婚介市场,叫古玩市场。”西子月低声说。
“反正没差多少,有价值的灵魂,无论在什么市场,都会得到追捧,尤其是在故事市场。”路鸣泽单膝跪下去,将花束堆积在西子月的胸口,刚好是昆古尼尔没入的位置。
这一幕像是蔷薇花园吞没了这柄武器,刚好昆古尼尔的枪头也是蔷薇状,这么一想,总觉得这个场景带着某种神圣的寓意。
“很抱歉,姐姐你的故事并不能止步于此,否则粉丝们会很伤心的。”
路鸣泽握住枪的另一端,轻轻发力,将昆古尼尔从这片花园中拔出,连带着周围的蔷薇抖落数朵。
它拔出来的时候,没有流出一滴鲜血,蔷薇依旧白净纯洁,连疼痛也很浅,西子月只是发出轻微的呻吟,就过去了。
她裹着满身蔷薇坐起,像是经历一场死而复苏那样,恍然间还明白了许多秘密。
“现在明白了吗?有关奥丁,有关路明非的最后一块拼图。”路鸣泽的眼神真挚起来,声音也不像以往那样孩子气,带上几分成熟。
“是啊,已经明白了,所有谜团都解开了。”西子月起身,望向身后的世界树底座,又望向路鸣泽。
“那个奥丁,是路明非没错,但他来自遥远的未来,并非我要找的那个路明非。”西子月带着欣慰开口,“那个此时此刻,我一直在寻找的路明非,是你,你一直都在。”
“回答正确。”犹如揭开面具那样,路鸣泽用手掠过面容。
光影犹如四散的尘埃那样消失,他的身形在朦胧中升高许多,仿佛只是将弯下去的腰挺直起来。
他依旧穿着黑色的西装,但并非儿童款式,而是正经的**西装,领子里还衬着黄金。
他的面容轮廓和奥丁基本一样,但少了份沧桑,多了份释然,唯一不变的是骨子里的那份寂寞,说是孤独也不为过。
这是西子月第一次如此清晰见到这个男人的模样,居然还挺清秀,下垂的眼角里带着些狡黠和衰意,但他的表情却意外桀骜,也许是刚整完一出惊天大阴谋,很有成就感。
“是啊,原来我一直都在。”路明非低声说,不经意的忧伤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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