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算他放我活路是真,可赵家呢?她爹呢?
她娘亲背负一个凶手的罪名、死后都不得安生,也许还要挫骨扬灰,她就算侥幸活命,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和好……
真是痴人说梦,飞蛾扑火。
她赵昔微,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不是做谁的心上人,而是……好好活下去,自由自在、无惊无险地活下去。
“满枝。”赵昔微唤她名字,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啊?愿望啊?”何满枝认真想了想,歪着头道,“希望我爹做一个好官。”
“这不是你的愿望,这是你爹的。”赵昔微笑着摇摇头。
“那……”何满枝又想了想,“那我希望家里好好的,我母亲不要生气。”
“这也不是。”赵昔微还是摇头,“这是你全家的愿望,不是你自己的。”
“这样啊……”何满枝趴在赵昔微腿上,眼睛望着宫殿上方雕龙刻凤的横梁,幽幽道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我娘出身不好,我想为她争个好名声……”
赵昔微心头一滞,觉得有些愧疚,她本无意,不想触碰别人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何满枝的真心话,就这么不设防的吐了出来:“我娘,是最低贱的优伶……”
她的脸贴在赵昔微膝上,“我爹虽是寒门之家,可也容不下这样的身份……生下我之后,她为了我的后路着想,便一根绳子了结了终生……”
“我嫡母人不坏,她对我爹也是真心实意,她把我养在膝下,对外就说我是家里的庶女……他们说,庶女也好,好过倡优啊……”
赵昔微心头直直的坠了下去,她揽了何满枝的肩头,柔声安抚:“英雄不问出处,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古今多少圣人,谁不是从卑微中过来的?又有谁能看不起他们呢?”
顿了顿,悄然递给何满枝一方手帕,她又开解道:“你现在是陛下的后妃,谁敢拿这些过往羞辱你,那便是对天子的大不敬,是要诛九族的罪过。”
“微姐姐……”泪水低落在赵昔微的膝上,濡湿了一大片,她声音哽咽,“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赵昔微不忍听,可是更不忍拒绝,守着这样的身世秘密,在京中高门贵女圈子里一个字也不敢泄露,她的心里得多难熬?
“嗯。”赵昔微摸了摸她的鬓发,“我听着。”
何满枝带着哭腔的歌声,便轻轻响起在了殿内。
“一轮明月照高楼,
小河弯弯水迢迢,
女儿抬头望明月,
想起阿娘心忧愁,
人家阿娘戴金花,
我家阿娘水洗头。
……
一轮明月照高楼,
小河弯弯山迢迢
女儿抬头望明月,
想起阿娘眼泪流。
人家阿娘簪碧玉,
我家阿娘雪满头。
……
一轮明月照高楼,
小河弯弯路迢迢,
女儿抬头望明月,
想起阿娘眼泪流。
人家阿娘朝天子,
我家阿娘在坟头。
……
山迢迢,水迢迢,
山水迢迢阴阳隔。
明月升,明月落,
明月照进我阁楼,
抬头轻声问明月,
阿娘是否也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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