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猛然转身,半空中飘着一个有些透明的女鬼,一身素衣,双膝以下的部分不见了。
“你是人是鬼?”
长盛喉咙发干,真的太诡异了,哪怕是鬼也有脚的呀,最多脚不沾地。
“我很好奇你怎么在玄阴罡风下活动自如的?告诉我,我可以把这珠子给你。”
说着朝珠子一招,但珠子移动的很慢,看得出来她似乎很吃力。
“你先说你到底是谁?”
“你来这里不知道我是谁吗?那你刚来的时候喊什么前辈?”
“前、前辈,你不会是魂魄不全了吧?”
“哦?你知道?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说吧,你怎么会敢来这里?”
“外面下冰雹,我进来躲,看到有路我就下来了。”
“你身手敏捷堪比凡人武学宗师,你觉得我会信?”
“啊,前辈都看到啦?”长盛尴尬地笑笑,接着说道:“是那边山洞里的王栋前辈叫我来的,他说我来报信的话他可以给我钱。”说着把兜里钱掏了出来,接着把翠绿手镯一起拿出来:“还有这个。”
“那你怎么认识他?”
“我去年有次来竹林进洞里玩耍认识的,他还教我重新学了在武馆里学的武功。”
李飞以为是王栋耐不住性子,可他又不像敢违背郡守大人命令的样子。
“你怎么发现的山洞?”
长盛想着那些发霉的被子,赌了!
“早就有人发现了,万家县城里的亲戚来乡下玩耍发现的,还在里面发现很多埋在土里的衙刀和铜钱,后来大家没事都喜欢去那里玩。”说出铜钱长盛就后悔了。
其实村子周边的山林大家都不敢走太远,因为里面有猛兽,这是被证明的事实。这也是为什么山洞很少有人知道,太远,不安全。
果然。
“那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看的铜钱不是捡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反正王栋前辈说我说了他的名字你就会相信我的。”
“我还是不太信,你的身手太好,我敢肯定你能杀了他逼问出他的名字。”
“前辈我就是王栋前辈教的,他告诉我好好练可以单手抓起两百斤石锁,嘿嘿,我以后要让武馆里欺负我的人好看!”说着装作很愤怒的样子,脑海里却是王栋死前差点单手就爬上洞口的情景。
“那他为什么叫你来找我?他应该知道他不能出来,也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王前辈被人打死了,听说是有两个外地来的人去洞里找什么东西王前辈阻拦,就被打了,大家都看到的。第二天我去的时候王前辈快死了,是他让我来告诉你他什么也没说的。”
心想着他是真的死了,看样子她也不知道王栋这两年在那边的洞里是啥情况。
“罢了罢了,不管你说的真假,你拿着这珠子赶紧出去吧,顺带把那把小刀带上,以后去了郡守府把它和珠子交给郡守大人,你就说李飞死了,魂飞魄散,叫他不必伤怀。”
长盛伸手在空中抓住珠子,没有任何温度传来。
“前辈你不出去吗?”
“像你所说的,我肉身已死魂魄不全,出去不是被阳光灭杀就是被阴风吹散,还不如就此散去还能投胎。”
说完居然真的飘散无踪,长盛难以置信。
走回竹屋,看到晾着的衣服不见了,他觉得有些惊悚,沿着路走了一小段,长盛有些不放心赶紧说道:“前辈,前辈,我一定会去找郡守大人的。”
四面传来一阵回声:“咯咯,你就不去我拿你也没办法,小滑头,我看一圈我住的地方就往生去了,你不必担忧,赶紧出去吧。”
“好!”答应着飞快往出口奔去。
路上他感到洞里剧烈的冷热交替,十分难受,刚出洞口他听到洞里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垮山了。
以后大概不会看到白雾封路的景象了吧。
此时天已经黑尽,没有再下雨,没有月亮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勉强看清方向,向家里赶去。
刚来到村口,看到前面游荡着两只不知是谁家的狗,远远的地方好像还有村民在打着火把巡视。
走到很近,两只狗才发现长盛,龇牙咧嘴准备狂叫,被长盛一瞪转身夹着尾巴飞快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他欢快的向前奔去,正准备大声打个招呼,却听到:“保长,不会真的有妖怪吧?大椿树的李老二晚上听到声音起来查看,死得不明不白,他婆娘也吓得躲回娘家,结果啥都没看到,邪门儿啊!。”
“就是啊三哥,半月前长盛走失,我们去看了那地方就很玄乎,虽然大家不说,但是杨林森下水捞出来的剑怎么看都不正常。
谁想到后来村里的的牲畜接连被吃,前两天更是回村王家两个小娃娃都被咬的只剩骨头。这些事凑在一起真的看着玄啊!”说话的好像是村口老黄和保长的堂弟。
保长并不是真的保长,只是村里大家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古道热肠又好客,熟人路过他家再怎么滴也要和两口茶说两句再走,遇到不平事他都敢出来说话,久而久之保长之名盖过村长,早年他父母兄弟都在地下挖煤炭的时候炭洞透水被埋而死,连尸体都没挖出来,他也不强求,就在垮塌的地方给一家人立了坟,很多人说他不算孝道,长盛却觉得保长真是豁达洒脱。
“两个混球,别乱说,王家两个小娃娃是被山豹咬死的,长盛应该是被水冲走了,唉,多好的娃娃真是可惜,反倒是这几天牲口被吃和李家老二那事,着实有点怪,让人摸不着头脑。走,到处看看回去睡觉,真是造孽。”
“可不是,都丑时了我们还要巡逻,村长那老东西恐怕抱着他小婆姨睡得正爽呢。”
“就是,贪财又只会动嘴的家伙,三哥,下次选村长我们大家都选你。”
“你们不懂,他在镇里县衙都有关系,怕是要当到死了。”
“也不知道县衙的捕快今晚上来得了不,头疼啊。”
声音逐渐远去,长盛终是没有开口。听着他们的对话,具体发生了什么大致清楚,此时要是跳出去,保管吓得他们相信世上有鬼。为了不吓到人,长盛一路小心避人耳目朝家里走去。
远远看到家里一片漆黑,他绕到后檐,看到房间的烛光还亮着。
乡下村庄,不管有钱没钱,蜡烛桐油之类的照明物品没谁敢敞开用,这都说的好听了,其实是大家都心疼着用,几乎家家户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会在干活太晚回家,吃饭时点点蜡烛油灯,或者需要出门赶远路早起,起来收拾的时候用用,完事儿赶紧吹灭。
县城里富贵人家,点蜡烛或者桐油照明,都会罩一个不太透亮的琉璃灯盏,既能防止飞蛾扑火,又能一定程度上防风,还能显阔,所以乡下村子不管是有没有灯罩、不管是点蜡烛还是桐油,都有一个阔气的说法:点灯。
更早以前,叫打火。
长盛想着可能是母亲以为自己走了,一个人感到害怕,才会点灯入睡,想着便心疼起来。凑到窗边听了听,娘亲好像在微微打鼾,长盛无声地微笑着去了牛栏。
牛栏里大黑还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草,偶尔会低头伸出舌头卷几根草,继续嚼,鼻子里也偶尔吹出“呼呼”的声音。在黑暗里走过去摸了摸大黑的屁股上鼓鼓的肌肉,走又到前面去抓了抓它的脖子,大黑转过来用头的正面蹭了蹭长盛,转头继续吃草。
就这样一人一牛相伴无言,长盛倚着牛颈,右手抓着牛角,居然站着睡着了。
睡了一个时辰长盛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这样也能睡着不禁哑然失笑。揉揉眼睛准备去喝点水,此时牛栏旁边闪过大块黑影,大黑突然暴躁起来,在用前脚刨地。
家畜养久了自会通人性,长盛记得以前自己跟着放牛的时候,前面有蛇或者遇到马蜂窝,大黑就会暴躁,拉拽无用。
心有所感,扭头向左边看去,没有动静。不太放心,顺着牛栏仔细看了一圈,远处传来村民隐隐的吆喝,接着想起一阵鞭炮爆炸的声音,应该是村里谁家老人过世,放鞭炮驱邪告知大家家里有白事。
顺着自家前后檐巡查一圈,平安无事,靠着水缸边的门墙睡了起来。
村子里没那么多讲究,做饭烧水、会客待人几乎都是在一间屋子里,这间屋便叫做火屋,火屋往里进深一间房间,就是主人家卧室,作睡觉休息储存贵重物品之用;待到小孩长大一些,便会睡楼上,或者有办法一些的人家,孩子会有自己的房间,都不会离父母太远;一般人家火屋开门右手边的墙角会有一口大水缸,放在这里其实有些小讲究,一是离屋檐够远,风雨吹拂之时不容易把树叶渣尘吹进缸里,二是靠墙地面平整,主人家用水出门即可,不用走太远,也能防止别人盗水;可别小看这区区几步,对于农活繁忙,一年只有庄稼接青或者冬日收藏才有闲暇的庄稼人来说,日积月累里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长盛并没有睡踏实,休憩一阵又看看东边天际,只要看到天快要亮了,他就会先敲门把娘亲喊醒,不然要是娘亲黑夜里开门一下看到门槛边睡了个人,怕是会吓坏,自己先喊人,就吓不到了吧?
可小小年纪的长盛哪里懂,不论啥时候娘亲看到自己,又哪儿会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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