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得找到一个主人!”
李心安打断了福伯的话,冷冷的道:“所以你们就找到了李林甫?”
“那时候相爷已经展露出了他的野心,你外公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在一个夜里杀掉了当时李府上的所有高手,把一把流着粘稠鲜血的刀插在了相爷的耳边。第二天相爷醒过来的时候,人都吓傻了。”
“你母亲当时在外面,回到李府就看见满院子的尸体,和失魂落魄的相爷。小姐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血衣堂的杀人手法,她猜出了动手的是你外公,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
“之后,血衣堂就和你父亲达成了合作,我们为他做事,他为我们提供遮蔽。当我们伪装成家丁仆役走进李府时,就看到你母亲站在凉亭里。”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你母亲走过来,笑吟吟的对我们说:徐叔,张叔,你们来啦。”
“你外公就在旁边,她热络的跟我们两个老头子聊天,就是不和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你外公知道巴结外人,就是不知道讨好自己的女儿!”
“那个时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那时候,只要小姐说一声:爸。只要堂主说一声:闺女,两个人都能和好,可谁也没有!他们以前越走越远,直到那个时候,再也走不回去。”
福伯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李心安默默的看着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从呜咽到哽咽最后号啕大哭,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止不住的打转。但他紧紧咬着嘴唇,苍白的嘴唇上渗出血丝,终究还是没让自己哭出来。
母亲死后,他发过誓,自己不会再流一滴泪。
他给了吴乡一个眼神,吴乡识趣的走过去,把福伯拉了过来,让他坐在床上。
李心安握着福伯的手,说道:“虽然母亲不在了,但还有我。福伯您放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福伯的哭声渐渐止住,两只通红的双眼望向李心安,面前的少年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人逐渐重合在了一起,相似的话语让他分不清谁是谁。
“你放心,没人再会欺负你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不止你母亲。”
“什么?”李心安没听清。
“我说不止你母亲,你外公……也不在了。”
李心安沉默了,福伯的话让他一直以为,血衣堂有两位一品高手,张思远和他外公陶伯山。
“有些话确实不是骗你的,你母亲后来与你父亲走的越来越远,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这情景,也一如当初你的外婆。”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你外公是来了的,但小姐不知道。那时候相爷已经显赫,血衣堂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他又想回到山野。我们三个老头子都累了,就跟他一直在谋划着这件事。再往后,你母亲病逝,你外公知道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着,来看过你一次后,不久就也走了。”
“他来……看过我?”李心安愕然道。
“不止一次。”福伯叹道,“少爷你可能忘了,以前我来见你,身边总是有一个老园丁。”
李心安皱起眉头,似乎是想了起来,那个一直唯唯诺诺的老园丁,常常是躲在一个角落偷偷看着自己。有一次他想要和自己说话,自己却飞一般的跑出了院子,那是要去抓蜻蜓。
他长什么样子,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有……他的画像吗?”
福伯摇摇头,“当杀手的,哪里会留画像,那是自己给自己挖坟。”
“嗯。”李心安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外公死后,血衣堂就群龙无首了,离开李府的计划也就无疾而终。那时候李府就靠着血衣堂这一绝三雄的名头镇着,现在一雄一绝相继去世。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李府,血衣堂也会遭受灭顶之灾。我的资质有限,能到这二品上位已是尽头,再进一步绝不可能,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张思远的身上。”
“他对我说:我们兄弟三人能进血衣堂,皆是因他而起。如今伯山已去,你又残年,堂主的位子交给别人,我又怕伯山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而且小画屏——哦,也就是你母亲,张思远一直这么叫她。小画屏也走了,她唯一的骨肉还在李家,娘亲不在,他受欺负了该怎么办?我得护着你,护着他,所以堂主的位子只能我来做了,对外宣称,堂主还在。”
“少爷没和他说过话吧。”
李心安点点头,“对,我……不太敢。”
福伯笑了起来,道:“像他那样整天耷拉着脸,任谁也不敢搭话。但少爷你不要看他那么阴沉,他其实可关心你了。昨天你去拜师裴旻,他一直跟着。”
“怎么会……”
“他最擅长的就是跟踪刺杀,还能被你一个小孩子发现了?当时,他就在裴旻房中的那根横梁上,看着你拜完师。这件事,裴旻也知道。”
“师傅为何不揭穿他?”
“他对你有没有恶意,为何要揭穿。”
“也是……”
福伯又叹了口气,“血衣堂有一秘术,相传是当年孙广陵当年刺杀西域一小国王子时得来的,名为沸血功,是燃烧寿元来增强功力修为的武学,只因此法有损寿元,修炼者没有人能活过十年,且死相凄惨,便被血衣堂列为禁术。张思远为了突破一品,便修练了此功。”
“少爷你经常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喝酒,那也是没有办法。修炼了沸血功,张思远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除了药物,便只能靠喝酒来麻醉自己,要知道,他从前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却是最讨厌喝酒的。”福伯苦笑道。
“也就是说,他活不过十年了吗?”李心安颤抖着声线,问道。
“七年!原本还有七年可活,只是褚赢生这么一来……最多只有三年了。”
李心安坐直身子,想要下床,福伯急忙扶住他,一摸身子,已经是滚烫了,当下便说道:“少爷,不能再拖了,你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福伯转过头,喝道:“吴乡,还不快去叫大夫!”
吴乡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门,福伯看着李心安,眼里流露出宠溺的光芒,“好孩子,血衣堂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和张思远那老家伙会处理好的。”
“福伯,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可以为了我做出那么多。”李心安躺在床上,两只已经烧的通红的眼睛正用力的睁开。
“你外公是我们几十年的兄弟,你母亲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就是我们的女儿了。现在又到了你,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所有寄托,就都在你身上了。”
福伯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和蔼笑意,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张思远那老东西怕是不行了,我可得好好活着,看着你长大,娶妻,生子,嘿嘿,到了下面,跟他们两个老家伙炫耀去!”
“是吗,那您可得……说话……算数……”
一股恐怖的倦意彻底占据了李心安的脑海,他现在只想睡一觉,什么都不管的——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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