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把杨士奇和蹇义罢免了,朕是不是就成了赏罚不明的昏君?”
这朱棣暗含杀气,陈远嗫嚅道:“皇上,草民一介农夫,朝中大事,不该,不该……”
朱棣叹了叹,淡淡一笑:“你是农夫,也是个读书人嘛,朕心中很是烦闷,说说你的看法,给朕解解闷儿,不管你说得怎么样,朕都赦你无罪。”
陈远硬着头皮道:“是,草民以为,杨学士、蹇尚书等诸位大人坚持科考公正,以成绩取士,哪怕在皇上天威之下,犹不退缩,对大明忠心耿耿,绝不会出现偏私这种事。”
朱棣不悦地瞪起眼睛:“嗯?”
陈远话锋一转道:“大明立国前,北方先后受金人、元人统治,先后近三百年,崇尚游牧,败落了圣人文章,诗礼教化,我大明虽立国已五十年,但北方士子一直观望徘徊着,他们都是大明的子明,得民心者得天下。杨学士他们忘了,陛下是治理天下,不能仅仅靠公正二字,天下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科举成了南方人的科举,把陛下的半壁江山、一半的子民摒弃在外,他们入仕无望,必然离心离德,这些,杨学士他们确实不理解陛下苦心。所以受罚,也是他们做臣子的不是,不能为陛下解忧。”
朱棣深以为然的点头,还是这小子懂朕的心啊。他道:“再者,北方儒家文化本就不及南方,如果科考取士时,朕不能考虑到北方历数百年形成的落后原因,非要把他们置于与南人公正平等的境地来考试,这就是对他们的不公正。长此下去,南方愈来愈强,北方愈来愈弱,南北差距越来越大,天下岂还有宁日?”
朱棣的考虑,和当年朱元璋一样,都是为了平衡,但二十年来,这个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因为考试是糊名制度,根本不知道哪些是北方人,哪些是南方人,一旦根据成绩排列,就必然绝大部分都是南方人。
除非废除糊名制度,可是这又为考试贪腐开了门路。
如果朝廷继续坚持这种看似平等的不平等,看似公正的不公正的科举考试,就算北方人甘心忍受,不会造反,也势必造成南方士子一头独大的政治格局。
南方人不但经济和文化发达,培养了更多学子,而且明朝科举的实际制定者,就是“浙东四子”中的刘基和宋濂,其考试规范、考试范围、考试要求,更适合江南学子。每次开科,南方学子自然“驾轻就熟”。
中了举就会做官,朝廷势力南强北弱的格局也就在形成了,如今南方学子在历次科举中占有越来越大的优势,北方学子除了争夺科举中极少的名额外,只能通过监生、举荐等非科举方式入仕,一旦入仕,因为人数少、又非正途出身,在官场中也饱受压制和岐视。
都说忠君,可再忠君的人也不是道德上毫无暇疵的圣人,对同乡、对有关系的人岂能不予照顾?南方官员师生关系、老乡关系盘根错节,拉帮结派也就在所难免,最终必成朋党。这对国家是极为不利的,为了坚持考试的平等公正性,而破坏了国家的稳定,这是朱棣所不能容忍的。
科举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笼络天下的读书人为朝廷效力,岂能为了所谓的公正本末倒置,反让科举成为挑起南北对立、天下大乱的根源?
血书事件,导致朱棣爆发,也是朱棣和大臣的博弈。自古君强则臣弱,君弱则臣强。作为一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朱棣是坚决不允许大臣的权利凌驾在自己之上的。
朱棣很忧心,陈远却笑嘻嘻道:“不过,宰相不上朝,强盗乐淘淘,他们赋闲在家吃茶下棋,亏的可是陛下啊。”这是要拐弯抹角替他们说情了,只有免了杨士奇他们的罪,让太子势力稳固,他柯不想让这个汉王上位,至少,无论从历史上还是现在遇到的事,都证明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要厚道得多。同时,才好替蹇怡璇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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