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变得猩红。无数断肢残体被海浪吞噬。
藤蔓从海中钻出,飞上半空,触及云层的刹那又倒卷而回,速度极快,如碰到了可怕的东西似的,变得有些忌惮和畏惧。一条条藤蔓,遮天蔽日,已是将那孤岛环绕其中。
“瞧,”那人指着下方,道。“战争无所不在。哪怕封天禁地,战争也没有停止过。原始初期,生命还处在野兽状态,部落势均力敌,为了生存,为了果腹,部落之间征伐不断。蚕食,吞并,消灭,渐渐地,一个个大的部落出现,邦\国由此形成。文明,是经过了最黑暗的时代,经过了血与火的激烈碰撞,衍化而来的。”
仇九的目光落在了大地上,那一道道身影,或悲壮,或狰狞,或瑟瑟发抖,或凶厉乖张。他的眸光无比的冰冷,冰冷的仿佛一柄利刃要将他们全部杀死。
那人道,“它死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到,但是我们见到了它的尸体。在无尽之海,在废墟之上,被无尽寒铁锁住,日月更迭,寒暑易变,即便是尸体,也在经受着道的责罚。”
他徐徐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它是为了什么。如果真要厮杀起来,道也不一定能获胜,哪怕道获胜了,也必然会遭受重创。我不明白,永远也不会明白。它在守护什么?在坚持什么?当它守护的生命和时空都抛弃了它的时候,它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仇九缓缓抬起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那人面色凝重,唏嘘不已,似乎为他所讲述的那个生命而可惜。可是,仇九并不管他的感受,也不管他的想法。他是道,道本无情,只为按部就班的存在而运转。天地形成,道便形成。道为天地的变化而存在,为天地存在的根本。没有道,时空是死的,不过刹那的泡影。
道无情,为维护时空的存续而湮灭生机。
所以,他的心里,只有冷酷。
那人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仇九的目光在跳动,有那火苗从眼眸深处飞出来,在眼球上跳跃。
那人抬手,袍袖一张,无数的音声从黑漆漆的袍袖内飘出来。那音声不是嚎叫不是怒吼,而是那种似有似无的深邃玄奥的音声,仿佛天地形成的音声,仿佛大道阵痛的音声。仇九的神色变了,变得阴沉锋利。杀意弥漫,汹涌如怒涛。
“知道这是什么吗?”那人道。“是被我们猎获的道。它们可以说已经死了,但如果我们愿意,也可以让它们重获自由涅槃重生。我只想告诉你,道,我们不怕,我们有无数的手段可以将你击杀或者捕获。但是自从那次大战之后,我们想有所改变。”
“怎么改变?”仇九第一次开口。
“不杀。”那人道。
“然后呢?”仇九道。
“为我们所用。”那人道。
“如何为你们所用?”仇九道。
那人转身,云涛迸射,如一道道水箭从视野中迸射而起。激荡的气流,尖啸着在周边炸响。
“我们要开辟自己的时空,不再流浪。这里不错,但是被这里的生命玷污的不成样子,所以,我们要将这里涤荡,肃清这里的污垢,化为一方净土,由我们猎道者生存繁衍。而你,将成为我们这片时空的道,只受我们的指引。”
“灭杀他们?”仇九道。
“没错,”那人道。“将他们全部灭杀,只允许我们猎道者存在。”
仇九笑了,声音尖锐。他身上的光圈荡漾开来,如同薄纱一般。而他的身躯上,赫然覆盖着一层漆黑的鳞甲。那鳞甲覆盖全身,幽森而肃杀。他抬起双臂,长吸口气,然后道,“道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它自己。当初是否让混沌受死,其实是有分歧的。道本不分善恶,只是在时空衍变过程中,意念总是会变化的。气有清浊,性有善恶。善的道是软弱的,是造成这一切混乱的根源。只可惜,善的道到底是正统,其力量更为充足庞大,恶的道无可奈何只能谋夺分立。”
仇九阴恻恻的盯着那人的背影,道,“如今,善的道被压制的狼狈不堪,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那么,便只有我,只有我才能逆转颓势,而我,也只有如此,才能让这无形的主宰知道,我才是正统。”
轰隆隆!
天雷轰鸣,电闪霹雳。滚荡的气劲,在两人的身边激荡。
那人转过身,愕然的看着仇九。
“你只为自己?”
“哈,我为什么要为别人?”
那人摇头,道,“你这样的说辞让我有些错愕,实在难以想象,你这样的道的存在。要知道,道之所存,无论在任何时空,都只为时空、生命、秩序,而不是为了自己。哪怕是我们猎道者,也是为了族群的利益而存在。”
仇九咧嘴一笑,道,“所以,我是克制你们的。”
那人再次摇头,道,“如果你是这样的道,我们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一个只为自己而存在的道,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了大众而存在与大众有着千丝万缕羁绊的道,会给我们带来无穷尽的麻烦。”他的瞳孔微微一凝,眸光锋利的注视着仇九。“你,不足为惧。”
突然间,云浪卷向了仇九。
那人的身影变得高大起来。一道虚影从他的身躯里飞出,远去,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人在刹那间已变得如山岳一般的庞大。呛啷一声,寒光出鞘,站在了那云浪之中。
嗡——
机器的嗡鸣声赫然响起。
号角之声从无尽之远的地方飘来。
“进攻!”
有人在呐喊。蓦然,整个天地充斥着杀意。如同大战开启,整个时空都成为了战场。战场那凝肃而凶厉的气息,无所不在。狂风,云浪,气流咆哮。光芒从云团中迸射开来,仇九飞身而起,一团寒光将镰刀格开。高大的巨人抬臂抡刀,张口怒吼,刀光匹练如皓日,将那云层击碎。气浪疾啸中,仇九的身躯在暴退。而滚滚的威压,碾压在了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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