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
陈歌老师在讲台上捧着一本《古诗文诵读》,一边朗诵一边在黑板上写下这首陶渊明《归园田居》的重点释义。
“池鱼:池塘之鱼。鸟恋旧林,鱼思故渊,这里是借喻自己怀念旧居……”
顾渊单手托着下巴,眼睛斜斜地望向窗外。似乎一夜之间就是秋末了,天空变得愈发高远,光线在树梢间停靠,投射下摇晃的影子,枝桠上停留着灰琼鸟的啼鸣,几片黄绿色交织的叶子在风的抚摸下缓缓地飘落,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翻转着,进行最后一次反抗。
昨天晚上的事真的就好像是做梦一般,池妤忽然间就和自己定下了意义不明的约定,虽然那种约定到底具备什么含义还很难说,但肯定比什么都没有强。
那……今天要去找她吗?啊啊啊……好麻烦啊……
烦躁地挠了挠头,顾渊忽然发现,齐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不,她不是在看着自己,经过一两秒的观察之后,顾渊发现齐羽的双眼之内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焦点,也就是说,这位少女的大脑此刻正处于对外界事物进行调节的一种应激反应之中,换句话说,就是在发呆。
“公元405年(东晋安帝义熙元年),陶渊明在江西彭泽做县令,不过八十多天,便声称不愿“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挂印回家。从此结束了时隐时仕、身不由己的生活,终老田园。归来后,作《归园田居》诗一组,共五首,描绘田园风光的美好与农村生活的淳朴可爱,抒发归隐后愉悦的心情。这是第一首。”
陈歌站在讲台上,虽然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黑板和课本,但他还是能够清晰地观察到教室里每一个角落的所有细节。
“主要是以追悔开始,以庆幸结束,追悔自己“误落尘网”、“久在樊笼”的压抑与痛苦,庆幸自己终“归园田”、复“返自然”的惬意与欢欣,真切表达了诗人对污浊官场的厌恶,对山林隐居生活的无限向往与怡然陶醉。”
“追悔……”顾渊轻轻呼了一口气,他很喜欢陶渊明的诗,但并不是很喜欢陶渊明这个人,因为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为五斗米折腰”,也有着一气之下告老还乡远离官场的勇气,可那是因为他祖上从曾祖父开始一直就是名门望族,到了他这一代不说是家财万贯,但起码也是不愁吃喝。
说到底,他和那些饭都吃不饱的贫苦大众根本不是一个阶级。
不过,愿意为了理想而放弃功名利禄的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值得尊敬的。
所以,顾渊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这两句,套用了我们之前讲过的哪一篇乐府诗?”陈歌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有人知道吗?齐羽,你来回答一下。”
“喂,喂,醒醒,醒醒啊。”顾渊皱着眉,用手肘轻轻地顶了顶齐羽的手臂,少女立刻“啊”地轻呼了一声站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茫然无措的光采。
“《鸡鸣》,鸡鸣啊……”顾渊压低声音偷偷地提示着齐羽,“原文是‘鸡鸣高树颠,狗吠深宫中。’”
“我知道了,这里的手法是用典!”
“砰!”顾渊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课桌上。
“坐下吧,好好听课。”陈歌微微一笑,“的确,这二句套用汉乐府《鸡鸣》‘鸡鸣高树颠,狗吠深宫中’而稍加变化。但陶潜绝无用典炫博的意思,不过是信手拈来。他不写虫吟鸟唱……”
下课之后。
“你那时候在想什么啊?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语文课不是你最喜欢的课之一吗?顾渊一挑眉,侧过脸望着齐羽问道。
“没什么。”齐羽瘪着嘴轻声回应了一句。
“你那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喂,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不管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哎呀,说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你烦死了。”
顾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但目光仍然紧紧盯着齐羽不放。
“好了好了,输给你了。我刚刚只是在想,要完全了解一个人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
“完全了解一个人?嗯……从物理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大概是永远不可能的,根据不可克隆定理,想要对任意一个未知的量子态进行完全相同的复制过程是不可实现的,因为你永远无法测得一个物体全部的状态量……啊!”
话还没说完,齐羽的拳头就毫不留情地和顾渊的脸颊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你不会自以为很幽默吧,用那种正常人听不懂的句子去解释一个人人都懂的名词。”
“把一个通俗易懂的名词扩写成一大堆谁也看不懂的句子,这不是课本经常干的事情吗,打我干嘛……”顾渊一边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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