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只是游山玩水、谈谈心那么简单罢?这大胡子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
秦亮沉住气,就近在佛殿里找了个蒲团,与王广一起跪坐下来,俩人跪坐的地方离那个女郎不远。他要先等等看,王广带着女眷来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来相亲罢?在这个时代,相亲之事是闻所未闻,通常就是找媒人上门瞧瞧。隔了一层消息也不太准确,鬼知道媒人说的是不是实话,多半会把一个大胖子说成有福相。
而且秦亮心里有必数,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一个刺史府兵曹从事,虽然在孙礼军中立了功、还得了名气,很快朝廷应该会给一些封赏升官,但是他那点出身、根本不至于让太原王氏想主动联姻。
多半只是王广的女眷也跟着出来,走走散心而已。wǎpkānshμ5ξa
所以秦亮看破不说破,假装没认出女郎与王广有关系,免得彼此都尴尬。
王广开口用随意的口气道:“仲明信佛么?”
“不信。”秦亮很干脆地实话实说。他对佛|教里、描述的多少亿的佛国之类的世界观,压根不相信。
他接着又道:“仆不信佛说的世界。但如果把佛学当作一种处世哲理之类的东西,还是挺有一些道理,至少是处世法子之一。公渊信否?”
王广摇了摇头,说道:“仲明好似对佛学很有见解。”
“不敢不敢。
”秦亮轻轻摆了一下手。他对佛|教也是一知半解,但因为佛学在后世已经非常盛行了,研究的人也特别多,所以就算不信的人、也总是有些了解。
而大魏朝,目前还不是太盛行、经书也不全,研究得很少,所以秦亮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也无妨,不用太担心贻笑大方。
王广道:“君与仆何必谦逊,不妨说几句?”
秦亮想了想,便随意说道:“人活在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痛苦。随着年龄的增长,积累的痛苦感受更多,各种压力、无奈、被人轻贱、艰辛、困顿、焦虑、病痛不一而足,对现实不满是常见的事,甚至很多人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有些人是想通过改变客体的现实世界或处境,来改变活着的感受。但佛法,放弃改变客体现实世界,可以转而向内寻求治愈,从主体上精神上寻求解脱。这不过是些信口雌黄的愚见,仆觉得酗酒可能也能起到一些效果。”
他只是为了和王广聊几句,而且他是外行、不过是随口胡诌。
王广却附和道:“有趣的见地。那究竟是怎么解脱的?”
这时秦亮发觉女郎竟然微微侧目了,似乎也挺有兴趣。
秦亮只得信口道:“大概是止观冥想,然后还有僧人组织帮忙学习方法。”
他停顿了一下,不禁又道:“不过因为解脱的过程、要尽量避免被外界干扰,僧人不事生产,便要通过占有土地附农来维持物质生计。而我们一直都是世俗权力的国家,如果佛家要走兼并土地、建立寺院这条路,可能迟早会在我们这边遇到挫折。”
女郎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秦亮一眼。不料秦亮也挺关注她,两人的目光在无意间一触,她立刻又回避了眼神。
秦亮心里有点狐疑。这时他不禁又多说了几句,便是说给旁边的女郎听了。
他说道:“出身好、自身条件好,而且又年轻的人,对生活的痛苦体验,本来就少得多,能在现实世间享受到的愉悦也更多,不必再去寻求什么解脱了。那些转世轮回、去往佛国多半是编造的,佛法或有可取之处,全信却没必要。”
王广点头道:“是这么回事,人与人之间,差距可以极大。”kΑn伍ξà
秦亮微微感慨道:“是啊。”
王广道:“仲明年纪不大,却见识卓群,佩服佩服。仆又想起了君在芍陂的谋略,以水位谋断吴兵不会久持,又以顾承、张休部吴军北进之事佐证,以月相选定进攻时机。仆是越想越妙,不愧儒虎之名矣。”
“公渊兄过誉了。”秦亮笑着拱手道,接着瞅了一下俯视众生的佛像。他顿时觉得,在佛堂里说杀戮,好像不太好。
神,你不信它很正常,敬而远之则可。古之圣人老早就教导了人们、面对神之时该怎么应对。
于是秦亮提议道:“公渊兄,我们出去走走何如?”
“请。”王广从蒲团上撑起身体,站了起来。二人便不紧不慢地向大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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