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才道:“知道为何拿你吗?”
这人哭丧着脸道:“知道……知道。”
张静一便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
在这种环境之下,张静一虽是带着微笑,只怕在这人的眼里,却也极为渗人。
张静一叹了口气道:“这个地方,自成祖皇帝迁都来了京城之后,不知多少人死于此。有的人是冤死的,有的呢……则是罪有应得。不过……他们进来的情况可能不同,可是临死之前,却大多惨不忍睹。”
这人的脸色似乎苍白了,嘴唇抖了抖,道:“我……我……”
张静一瞪他一眼:“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来人,给我掌嘴!”
话音才落下,立即有人上前,一把按住了他,跟着张静一进来的刘文秀,则亲自抡起胳膊,狠狠地给了他几个耳光。
这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哀嚎阵阵。
张静一则在一旁道:“这几年……大明开海,还有经略辽东,倒是抓住了不少吃里扒外的家伙。许多人吃里扒外,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生计。因而,我张某人并不在道德上做什么判断。只不过……无论什么情由,锦衣卫与你们这些人,各为其主,自是不共戴天。而如今,你落于锦衣卫之手,那么你记着,你的命从此,便不再是你的,也和你的父母妻儿们无关,你的命,是锦衣卫的,这几个耳光,其实不算什么,连下马威也不算,只是让你记着一些教训。好了,开始进入正题。”
这人捂着自己的嘴,嘴里还吐着血沫,此时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静一淡漠地看着他,却是道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珍……”
张静一道:“知道为何拿你吗?”
“知道。”林珍似乎不太敢直视张静一,微微低着头,接着道:“我先私通倭寇,而后……私通尼德兰人。”
张静一道:“倭寇?”
林珍道:“从前,我们家负责走私货物,此后……和倭寇们勾结……也挣了不少的银子,后来朝廷剿倭,林家这才逃亡海外,先是去了倭岛,只是……在外讨生计,又没有办法像从前那般,总也艰难,于是……便随我的父亲,去了吕宋还有琉球……”
张静一道:“因而,便与尼德兰人和佛朗机人勾结上了?什么时候开始勾结的?”
“早在七八年前……”林珍道:“那里的总督,对于大明的情况十分有兴趣,见我会汉话,而且在内陆有不少的朋友,先是请我去做通译,再到后来,便让我专门与琉球的汉人打交道,同时搜集汉商带来的情报。”
张静一点点头,接着问:“可为何,你会来内陆?”
林珍道:“这两年,大量的汉商还有士人突然抵达……他们不但带来了商货,而且还携家带口,更带来了许多的金银……听说……听说是因为朝廷打击什么叛逆……不少提前得知消息的人,举家而逃……而这些人……大多都在琉球寄居……”
张静一皱眉:“是吗?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不过有漏网之鱼乃是常有的事。
锦衣卫毕竟没有办法立即掌控整个江南的所有城市和村镇,许多人一听到南京出了情况,知道必死,早就一窝蜂的跑了。
江南的士族还有不少的巨商,可不比辽将。辽将们能跑的,只有蒙古诸部,或者是大漠,可这些常年走私的商人和士人,早许多年前,就对海外了如指掌了。
甚至嘉靖年间的倭寇,也和不少的士族以及巨贾有关联,甚至有一些,直接被这些人雇佣生事。
张静一继续问道:“而后呢?”
“总督对此,十分看重,他认为……这是大明内部发生了变故的结果,而这些人……带来了许多消息……”
“你说说看。”
“其一……”林珍小心翼翼地看了张静一一眼,而后道:“其一,便是大明有许多的财富……都被陛下搜抄走了,有的说,现如今……这个财富的数目有几亿两纹银,也有人认为,价值至少在十几亿……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的说,只怕在百亿以上。”
百亿……做梦呢。
张静一心里冷笑,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言辞多有夸张,倒也正常的。
张静一便道:“除此之外呢。”
林珍便忙回答道:“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财富……藏匿在江南,来不及带走,许多士人和商贾,因为情况紧急,根本无法带走大量的金银,只好藏匿,只带着一笔金银和贵重的物品出逃……这个数目,也十分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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