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行程被打断之后,嘉宾们就一直没有收到导演组的消息。但有综艺咖在,在发现作为导游的燕时洵半点组织嘉宾们做节目的打算也没有后,他就很自觉的接过了活跃综艺氛围的任务。
既然没办法按照原定的计划去野狼峰露营看夜景,综艺咖就准备了不少小游戏,打算让嘉宾们互动起来,让镜头前的观众们不至于无聊。
然而却被燕时洵否决了。
这让综艺咖有些错愕:“可是离睡觉时间还很早,现在就结束的话,今天我们可就什么都没有做了,节目会不会太无聊?”
其余几个新加入的嘉宾也是这样想的。
睡什么觉?出来参加综艺是工作不是放松,不出镜怎么有机会博取观众们的关注呢?他们可是来捞流量的。
“玩游戏?”燕时洵意味深长的道:“是游戏玩你,还是你玩游戏?将近子时,小心被游戏玩啊。”
综艺咖没听懂,只是按照在娱乐圈混出来的经验,以为燕时洵这是不高兴自己抢了他的风头,组织大家玩游戏。
顿时,他看着燕时洵的眼神就不太好了:“虽然导演不在,但我也是想把本职工作做好,撑起这档节目的。燕小哥要是想自己把节目做起来我也是没意见的,就是别搞得等明天和导演汇合的时候,导演发现节目效果没出来。”
燕时洵单手插兜,漫不经心的往自己房间走:“那我换个说法好了——你知道山里的动物,大多具有趋光性吗?哪里有光有热量,哪里有人,它们就会去哪里。山里的动物会不会夜晚下山觅食,你能确认吗?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附近就这一间山神庙,想要求助都没有途径,真的遇到动物袭击,你怎么办?”
“我对导游的理解,可不是带你们玩游戏啊,只要保证你们活着就行。”燕时洵哼了一声,笑得毫无温度:“只要张无病的节目能继续做下去,别因为死了人停播,其他的与我无关。”
燕时洵抬眸,用那双漂亮却锋利的眼眸与综艺咖对视,让综艺咖看清楚,自己是认真的。
而不是综艺咖所猜测的那些琐碎无谓的原因。
——那些厌恶的情绪,可都写在脸上呢。
在早就看过太多人神鬼的燕时洵眼里,综艺咖就像是一片玻璃那样清晰易懂,微表情和肢体语言藏都藏不住。
他说过,自己是一个不会随意与别人结下因果的人,除非与他结成了阴阳契交付了委托,又或者像张无病这样与他本就有因果纠缠。否则,就算人在自己面前哀嚎求助,他都只会视而不见从旁边走过。
安知此时的果,不是旧时的因?
如果他因为一时的心软而随意插.手,怎知不是在破坏他人应食的恶果?除非他能确定求助之人此前没有做下过恶因,否则,他不会理会。
综艺咖不知道燕时洵的真正想法,但是他说的话却很有道理,让综艺咖有些犹豫。
毕竟这次综艺和他以往参加的那些不太一样,而且现在后勤人员又和他们走散了,真出了什么事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人身安全确实很重要……
安南原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他从燕时洵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什么,再联系上之前柔柔等人在洗澡间出的事……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拉过一旁的宋辞就往房间走。
还在抱着手臂看热闹的小少爷一脸茫然:“干什么?”
“睡觉。”安南原的语气斩钉截铁:“燕哥说得对,现在已经太晚了,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熬夜。”
宋辞恼怒:“我成年了!”
但安南原作为偶像日常的训练量远超普通人,宋辞完全比不过他的手劲,直接被拉进了房间。
在宋辞一片“我还要跟着燕时洵看鬼!别拦着我!”、“我不睡,睡觉了哪有鬼!不都说鬼是晚上出现的吗?”等等的抗议声中,安南原匆匆向燕时洵笑着道了晚安,并保证除非燕时洵亲自来找否则绝不开门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白霜见状,立刻拉着“被室友”的女演员柔柔,也迅速跑回了房间,速度快得像有鬼在后面追他一样。
刚一犹豫就有四名嘉宾跑了的综艺咖:“……”
燕时洵假笑:“你要是担心节目无聊,可以播一播自己的分屏。”
综艺咖泄气的“哼”了一声,也转身往房间走:“睡觉睡觉,没意思。”
刚刚还热闹的走廊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燕时洵看了眼表,已经过了11点,他无法起卦问此次探查大殿的情况,于是只好准备回到房间,等所有人都睡下后再动身。
但他刚迈开长腿,就被导演助理挡住了去路。
之前众人在场的时候,男人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明明身躯高大颜值优秀,却愣是没有一个嘉宾注意到他。
然而此时,当他站在燕时洵面前时,就仿佛那层雾里看山的毛玻璃被撤下,高大结实的身躯像一道天堑,挡住了燕时洵的去路。
存在感忽然猛增。
燕时洵挑了挑眉:“这次是衣服又湿了,还是怎么样?”
导演助理似乎笑了一下:“燕……时洵,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没有房间。你真的准备让我睡在外面吗,下雨夜,很冷。我可以在你的房门口坐着,你好梦中杀人的话,我会直接开门离开。”
男人念燕时洵的名字念得极为旖旎,几个音节含混着黏在一起,像是某种隐含的亲昵意味,只存在于最亲密的人之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燕时洵听到男人喊自己的名字,都觉得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里暴躁的想要直接掐个五雷决劈在男人头上。
燕时洵冷笑:“白霜刚好空出一间,你愿意睡的话就睡,不睡的话明天早上起来我帮你收尸。”
话音落下,燕时洵直接不避不闪的向男人走去,手臂的肌肉线条紧绷,准备如果男人再妨碍他就直接一个后摔掀翻男人。
男人的目光下滑,落在了燕时洵的衬衫上隐约绷出的肌肉线条,于是他耸了耸肩,眼含笑意的侧过了身躯,让燕时洵通行。
“那么,晚安。”
如果你真的是准备睡觉的话。
燕时洵看着突然就转变了态度的导演助理,纳闷的看了他两秒,才重新走进自己的房间。
走廊的灯熄灭了。
山神庙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片磅礴惊人的暴雨声中,山野漆黑,唯有山神庙的大门翘檐上,亮起了两盏大红色的灯笼。
像是某种怪物,狞笑着睁开了赤红的双眼,带着贪婪和饥饿的蹲守自己的猎物。
无边无际的田野之中不见村落人烟,只有农作物被暴雨打得低垂下了头,在风雨中无助的来回摇摆欲折。
而田野之中,穿着红色衣服的稻草人抬起了头,露出了白纸钱的脸。
那上面的两颗黑色眼珠,就像是被暴雨冲刷得掉了色一样,在白色的纸钱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印迹,蜿蜒而下,宛如哭泣。
而它的嘴巴鲜红,像是在疯狂大笑。
大量雨水的冲刷下,从头到脚贯穿了稻草人的红色长杆没入田埂的部分开始松动。
稻草人随风晃了晃,然后,它穿着红色衣服的稻草四肢,竟然动了。
它的两只手抬起,僵直着拼命向前,将本就开始松动的长杆从地下连根拔起,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稻草人迟缓的转了转脑袋,终于将全然黑色的眼睛,对准了远处亮着红光的山神庙。
在一片漆黑之中,这两点红光为黑夜中的所有生物,指明了方向。
在一地泥泞和倒伏凌乱的农作物中,稻草人背着从头贯穿而下的红色长杆,咯咯怪笑着缓慢走向山神庙。
它身上的红色衣物被雨水冲刷得掉色,每走一步,就有红色的水落在它的脚下,像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山神,山神忌日……咯咯……呜呜呜呜忌日……”
嘶哑冰冷的怪笑声在空旷的田野中回荡。
而漫山遍野的农田之中,一个接一个的稻草人,抬起了头。
它们咧开嘴巴,白纸钱的脸像是顽劣稚儿随手的涂画,被雨水冲得掉色,红红黑黑混成一片,不似人脸。
“山神……”
稻草人拔起了支撑着它的红色长杆。
“山神诞辰……”
稻草人的黑色眼泪从脸上蜿蜒流淌。
“山神忌日……”
稻草人的脚下——
满是鲜血。
死不瞑目。
……
“是不是空调开太大了啊?”
张无病搓了搓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有些奇怪的嘟囔着:“怎么感觉和冰箱一样呢?你们都不冷吗?”
然而满车的嘉宾,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嘉宾们,都身姿僵硬的将头垂了下去,像是纸扎人那样坐得板正一动不动,以致于看不清他们的脸。
没有一个人说话,车里安静得可怕,寒意悄然蔓延。
于是本来想要寻求认同顺势调高空调的张无病,被尴尬的晾在了那里。
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咳了一声又转身向旁边的燕时洵问道:“燕哥,你冷吗?要不我们把空调打高点?”
他燕哥一定会化解他的尴尬的!
然而,燕时洵却只是缓慢僵硬的扭过脖子,像一具死了很久而僵直的尸体那样,就连浑浊的眼珠都不会转动,视线直直的落在张无病身上。
“冷吗?我觉得这个温度刚好,张无病你慢慢就习惯了。”燕时洵笑得僵硬而艰难,像是一块冻肉想要勉强做出表情:“你也会喜欢上这个温度的,我保证。”
本来满怀期待的看着燕时洵的张无病:“呃……我会努力的,虽然我觉得这个温度和死人差不多。”
张无病一向是他燕哥说什么是什么,此时也没有反驳,只是当他燕哥在讽刺他娇气吃不了苦。
车里的灯光随着行驶越来越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身边的东西。张无病看不到燕时洵的表情,但却感觉有一股寒意从周围袭来,冻得他一个哆嗦。
张无病不由得犯嘀咕:怎么和撞了鬼一样?但是他燕哥就坐在他旁边,不能啊?
但当他转回头,重新看向车前方的一片黑暗的时候,疑惑的“嗯?”了一声。
“司机,是不是忘了打远光灯?你能看得清路吗?道路这么黑还是开个灯安全些吧,而且也方便导演车找到我们……”
说到这的时候,张无病卡了下壳。
他这才意识到,车子已经开了有一会了,却一直没有看到导演车。但是按理来说,他在下了导演车之前已经嘱咐过他们停在路边等自己,而且他跑回来的时候也就用了十几分钟,到现在应该早就遇上导演车了才对。
怎么回事?导演车没和他说一声就跑了吗?还是嘉宾车开错路了?
极为信任燕时洵的张无病直接就开口问了,而燕时洵则回道:“改了路线,没有向前。”
“啊?”张无病茫然。
“天色这么黑,去村民家留宿一夜吧。”
昏暗之中,张无病听到那边的人影笑着说:“很快就到。”
只是那声音,冷得张无病一哆嗦,有点害怕。
不等绞尽脑汁的张无病想明白,车子就已经穿过田野,驶入了村子。
透过被雨幕模糊了的车窗,张无病隐隐约约能看到田里闪过几道红色,像是红色的布条在招展,不由有些奇怪:是野狼峰这边的习俗吗?把红布系在田里这种?
“到了,下车吧。”
燕时洵打开了车门,粗暴的拽起张无病的手臂,拎着他就往车下走。
张无病一时来不及反应,脑袋直接磕在了旁边的车壁上,疼得他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诶?诶???燕哥你这是怎么了,疼啊。”
莫名的,他并不想下车,即便拽着他的是自己极为信任依赖的燕时洵。
但当张无病仓皇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嘉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直直看着他。
见他挣扎甚至伸手抓住了旁边的车杆不愿下车,那嘉宾笑了:“张无病,总不能睡在车里吧。”
其他嘉宾也附和:“张无病,冷。”
“张无病,下去吧,我们都等着你呢。”
“张无病……”
……
高高低低的声音重叠到一处,像是空洞的回响。
张无病虽然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被嘉宾们和燕时洵的话说得动摇了。
确实,他是导演,要照顾着所有嘉宾才对,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怕就让所有嘉宾睡在车里,而且现在已经是所有嘉宾都表达了不满,他不能那么自私。
这样想着,张无病松开了抓着车杆的手,立刻就被燕时洵力道极大极粗鲁的拽着,踉跄着跌跌撞撞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下了车。
不知是张无病眼花,还是角度带来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在他脚落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所有静静站在车上的嘉宾都像是影影绰绰的鬼影,他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在笑。
张无病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抖,赶快伸出手想去揉眼睛,怕是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被燕时洵拽着手臂拎起来站好,推搡着将他推向前面。
小路的尽头,一间村舍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里面的寒气混合着昏暗的灯光一齐涌出来,扑了张无病一脸。
从房门里走出来的人,笑得僵硬而充满死气:“是要留宿的客人啊,请进,请进。”
“我们村已经很久没见过陌生人了,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说到最后的音节时,村民的语调含混,如果细细分别,竟然听上去像是他在说的,是“生人”。
张无病被推搡到了房门前,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好。
然后,就在他抬起头的时候,透过房门和村民的缝隙,他看到了房屋里的桌子上,正摆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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