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面若疯狂的强盗。
“滚!”卡西亚几乎是一掌将身前的妇女掀开,他脑袋里混乱无比,不能思考一点东西。
只是他突然感觉脖子上传来刺痛感,醒过神来,却已经见到昏暗环境下寒光一闪,一柄有着雪亮锋刃的短剑已然快速收了回去。然后是左下颚连接着耳垂那里的刺痛感变成了刺骨的疼痛,那里被短剑划出一道口子的感觉强烈无比,灼热的液体从伤口里流了出来,一下子浸满了整个左边脖颈。
卡西亚下意识用左受去摸了摸,眼睛映射着满手鲜红的血迹。他莫名地心慌,额头上更是一阵一阵地直冒冷汗,身体各处也传来能穿透骨骼的寒气。顾不得疼痛,连忙用手捂住伤口,不让更多的鲜血流出来。
就这样捂着伤口看着面前还在哄抢的人群,卡西亚已经没有了再踏出一步的勇气。他茫然站在他们前面,全身因为害怕而颤抖着,健壮的身体里此刻却没有一点力气。
卡西亚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衣物鞋子被全部拿走,落在地上的面包在那些人苍白面孔上,喜悦的神情下,被抢食一空。只有书籍与笔没有任何人过问。
左手捂住的伤口处,鲜血已经开始凝结,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任何神经组织。卡西亚原本以为这群强盗就会这样离开,但是当散落地上的东西都已经被迫决定了主人后,他们反而更加有底气地站在了那里,为首的正是那一个拿着短剑的男子。卡西亚站在他们面前就像一个不能反抗,等待被宰杀的温顺小羊。
“钱,我们要钱,你的钱。把你的钱给我们、、、、、、”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与掩饰不住的得意,当然还有满溢出来的急躁。
“快把钱交出来!你有钱买下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不救救我们。面包比女孩还便宜百倍万倍!”
“我肚子好饿,我要钱!”人群里有扭曲的声音。
“她本来就是我的妹妹。”卡西亚嘴唇发白,并且颤抖着。这句话都是哆哆嗦嗦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领头的男子好像快要失去了耐心,第一步的成功让他的气焰高涨起来。
“不要骗我们!你们根本不像,她的头发是金色的,你的头发是黑色的。前几天你根本就不在她的身边!快给我们钱,快摸出来!快!我们要钱!”
“快!把钱拿出来!”
“把钱拿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对,拿钱就放你走!”
“快!钱!钱!所有的钱!”
顿时有人按耐不住,走上前来想要拉扯卡西亚的衣服,另外几个人绕过他,伸出布满污渍的手去抓静静地睁大着眼睛,躲在卡西亚身后的诺儿。
卡西亚感受得到诺儿双手紧紧抓住他衣角的力量,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与气力,他双手挥拳一荡,所有拥过来的人被推开,凝结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重新流了出来。
当初在蒸汽工厂,他也是从最低级的苦力做起的,每天搬运一块块钢制的零件,力气也是在那个时候强行练出来的。即使还未成年,力量也比普通的成年男性大得多。
面前的十几人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变得愤怒,就好像看着自己温顺的孩子,突然敢跳起来打自己的膝盖一样。他们推攘过去,用手去抓少年坚毅苍白的脸。
卡西亚挥动着握得紧紧的拳头胡乱向前打去,眼角处又见到领头的男子挥舞着锋利短剑向他胸口处劈来,卡西亚身子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躲过这一剑,却也让胸口的衣服被划开好大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纯白的棉花。
即使没有砍到,却也让那里的皮肤有一种被寒冰冻结的感觉。
“他想要杀我!”少年全身散逸全身的凉气顿时消失了。
“滚!”
“滚!”
“滚!”
十七岁的少年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害怕,然后这害怕瞬间变成了无言的愤怒,在此刻所有的害怕,所有的软弱,所有的忍让,所有的默许都化作了愤怒的燃烧剂,他身上仿若喷涌着热气,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的炸毛的小猫,露出了隐藏在细腻毛发与软肉下的锋利尖爪。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把转轮手枪,黑色的枪身,十几厘米长的枪管,还有大拇指粗细的口径。黑黝黝的枪口里有着名为“死亡螺旋”的螺线,枪管深处好像随时会有一条布满鳞甲的黑龙伸出他威严狰狞的脑袋,吐息鲜红灼热的火焰!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粘稠,然后冻结了起来。面前的一群人脸色变得凝固,扭曲的面孔上全是看向枪口的恐惧。他们的气焰瞬间消散,无影无踪,他们的底气刹那流逝,身体再次软弱无力,他们的得意变为惊恐,他们的喜悦化作了摆脱不了的可怕梦靥。
“你敢开、、、”领头男子的话语是他的死亡宣告,故作得意的面孔被点一零口径的转轮手枪炸裂成了飞舞在空中的碎片。
黑龙没有任何犹豫的吐息,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得意洋洋的脸色,也不想在听见任何一个垂死乌鸦一样嘶叫的音节。
鲜红的火焰如同闪电照亮了昏暗的车厢,照亮了其余人吸着凉气,惊恐颤抖的脸,也如同炸响的惊雷宣告着黑色暴风雨的来临。
金黄色的子弹炸开了一个人的脑袋,仍然有着巨大力量的它激射到货厢角落的蒸汽管道上,发出澄澈的金铁抨击的声音。
尸体涌出鲜血无力倒下,浓郁的蒸汽自金属管道喷涌出来,湿润了整节车厢干燥无比的空气。少年眼睛里布满血丝,紧咬着的嘴唇渗出鲜血,右手握着手枪扳机的手指还在持续着巨大的力量,转轮手枪上上升的硝烟还没有完全消散,空气飞快稀释着火药的味道。剩余的人早已经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压抑的牢笼,逃离了这个在他们眼前突然从小猫化身成恶狼的少年。
少年咬紧牙齿,不让心底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的感情,去湿润自己的眼角。他一步一步坚毅向前,俯身捡起一本本被他珍爱的书籍,被他珍爱的铅笔与钢笔,还有妹妹送他的珍贵涂鸦,以及被自己下颚流出的鲜血染红的烫金色录取通知书。
卡西亚静静坐在诺儿一边,挺拔的身影挡住了看往倒下尸体的视线,他把手枪放在一边,左手捂着重新裂开的伤口,却没敢去看诺儿一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女孩眼里的身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能想象肯定是非常不好的。平时妹妹莉莉娅看见一点鲜血都会被吓得哭鼻子,让这样的场景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一个六七岁的女孩面前,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啊。
卡西亚心里感叹,也有莫名的情绪在悸动着。他盯着持续喷涌的乳白色蒸汽发呆,从头到尾也没注意到诺儿至始至终都毫无波澜的脸,她眼中的光彩也更胜从前。
整洁车厢的人早已经走完了,躲得远远的,安静得两人能听见各自或平稳或急促的喘息声。
等到一片鞋子踩在钢板上特有的蹦蹦声传来时,这种静谧才被打破。
车厢连接口走进了七八个穿着灰色工作服或黑色管理服的男子,为首的男子挂着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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