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千琅和阿依扎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没有得到需要的答案,不由都陷入沉思,气氛却并没有因为沉默而尴尬。
施千琅搜肠刮肚地组织了语言,说道:“尽管我忘了所有的事,不过,今天之前,我好像梦见过你……”
阿依扎听他这样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感觉被冒犯,她重新打量了施千琅几眼,平静地道:“我也觉得你有些面熟,似乎见到过……也不是,可能你跟我见过的某个人相像吧。”
两个人这样说了,又相互审视了一番,却都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
其实,阿依扎没有记错,施千琅和他的兄长施千望确实有些相像,只是阿依扎只见过施千望一面,还是在那种乱糟糟的情形之下,自然也不会将二人联系到一起。
而施千琅的梦境里,那令他心悸的幽然气息却是来自于他的母亲苏瑾夫人,说起来,苏瑾夫人与尔青女王是表姐妹,阿依扎的长相确实与苏瑾夫人有几分相似。
施千琅和阿依扎都料想不到彼此之间的这层渊源,不约而同又失望起来。
对于阿依扎来说,最想了解的是关于铎鞘剑的消息,她想知道倚红阁失踪的吴娘子与眼前的少年有何关联,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铎鞘剑的下落?
很显然,这位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少年无法给出答案。
而施千琅自从发现自己梦境的特别之处,就很在意梦中出现的每一个人,他们应该都与未来有着深刻的关系,其中或许有人能帮他找回身份,找回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曾经以为这个女孩会是那把钥匙,看来,也只是因为她救了自己,所以才会梦到。
施千琅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与其考虑这些虚无的,不如认真感谢一下对方的救命之恩。
他正思考着要怎么表示,阿依扎已经站了起来,微微欠身后,就要往外走。
施千琅也连忙起身,问道:“请问怎么称呼你?”
阿依扎停了脚步,也不回头,冷冷道:“下次见面再说吧。”
她已经看到了施千琅眼中的感激,很怕听到他讲一些相关的话,阿依扎不擅长应对这些客套,甚至有些厌烦。
自己救他就只是为了救活一条命而已,既然他看起来活得挺好,那就行了,彼此之间也没什么需要再说的了。
阿依扎离开之后,施千琅一个人又安静地待了一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抛开了想象中的另一个世界。
没有那个地方,他活在这里,活在此刻。这样想着,他又长出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施千琅胡思乱想着走回自己住的小院,一眼就看到斜倚在廊柱上,眼巴巴朝院门外张望的于赠。
看到了施千琅,于赠立刻奔出来,拽住他一叠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什么人?找你做什么?”
施千琅由他拉着,朝屋里走去,淡淡答道:“是将我送到陆仙翁处医治的人。”
于赠哦了一声,随即叫道:“那为什么不让我去见见,我正想见到他,问问清楚,那天夜里他怎么发现你的,我才走开片刻,他就把你偷……呃,带走了,是不是应该对我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人?应该让我也见一见呀。”
施千琅摇了摇头,略有失落道:“她不说名字。”
“连名字也不告诉你吗?干嘛那么神秘?不过,说起来,确实应该感谢他,没有他就没有老神仙的妙手回春,他的确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还是应该谢谢他的,他在哪里?我们请他吃饭吧。”
“她是个小娘子……”
“什么?小娘子?谁家小娘子大晚上去倚红阁旁边,看到有人受伤还能及时送去宏圭山?”
施千琅也觉出这位恩人应该不一般,不过,既然她不肯表明身份,那也就不用再追问了。
尽管对自己的来历仍旧一无所获,施千琅还是觉得轻松不少。总算见到了这位少女,心里好奇的问题也算少了一点。同时,也让他决心不再纠结这些疑团了。
于赠虽然还是对这位少女很好奇,但是,见施千琅表情平静,甚至眉头舒展,也不再多问,拉着施千琅出了聚缘堂,带他出城去看看。
大厘城南北长,东西窄,两人上了马一路向东而行,过了几个路口,绕过别宫外宽阔的官道,又走一段,就见到了东边的城门,城门洞的上方有几个洒脱的大字“东潮门”。
于赠向城门催马过去,紧跟在后面的侍卫急忙拦住,劝道:“殿下要不还是别出城了,城里寻地方玩玩就好……”
于赠摆出一个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吧没事的,再说,就算有事,能有多大的事?而且,我相信你们俩的能力呀。”
突然被信任的李大彪和曾三相互对视一眼,却只看到彼此眼里的迟疑,完全没有自信。怎奈好说歹说劝不住,他们也只得跟上,一道出了城。
城外一条足够三辆马车并驾齐驱的石板路上车来车往,中间还有马队和行人川流不息,甚是热闹。
走了一段缓缓的上坡路,远远看到了洱海上船帆点点,陆地从两端像手臂合围般伸进湖水中,形成了一处水深浪息的港湾,岸边屋舍鳞比栉次,港内船只挤挤挨挨。
清新潮湿的湖水气息,热烘烘嘈杂的人马气息,腐烂的贝类鱼虾气息,还有各种货物的气息,扭绞在一起,直冲进施千琅的鼻腔。
浪花拍岸的声音,车马行人的脚步,酒肆商号的吆喝,船夫与码头的联络暗语,甚至高高低低的山歌小调,被风吹着飘过来包裹了他。
几日来,施千琅一直按照喀多所授的要诀练习,已经能够自如地控制感官,不会再被强烈的声浪和气味冲击到。
此刻,他闭上眼睛,在这些声音和气味的喧嚣中,陡然放开了自己,刻意接受这方天地的刺激。
比起离开宏圭山深夜坐船那一次,此刻的洱海,以更热烈的形象面对了他。
在当地西洱部族和后来迁居的白尼人语言中,湖泊的发音类似于汉语的海,后来汉人进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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