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千琅屏息凝神释放出真气,感应着脉搏和气息都已全无的原罗,发现他的体内果真还有气血流动,只是缓慢而微弱,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的操作没有纰漏,陆仙翁和喀多的计划有望成功了。原罗这样假死沉睡两天后就能醒来,现在只要这具“尸体”被顺利运送到焚尸台,那边接应的人就会调包,然后把他安全送走。
施千琅定了神,正要收回真气,目光却无意间落到了在一旁喃喃自语的诚禹身上。
昏暗中,仍旧可以清晰看到诚禹紧锁着眉头,之前柔和的面庞此刻紧绷着,本就硬朗的下颌线更加突出,阴郁得像换了一个人。
就是一瞬间对诚禹的好奇心,来不及收回的真气却迅速向他围绕过去,施千琅体内更多的真气也随即勃然喷发而出,同时外部那股强大的力量如期而至,盘旋冲击,将诚禹笼罩其中。
施千琅的眼前,出现了一堆杂草,一个浑身血污的初生婴儿在草堆里哇哇啼哭……
下一刻,那孩子衣着褴褛,步履蹒跚,他笨拙地提着个大木桶,晃晃悠悠走在雪地上,脚步不稳摔了一跤,还来不及爬起来,就有鞭子抽打在瘦削的小小身躯上……
画面中的孩子又长大了几岁,缩在粗大的石柱后面,看其他孩子玩耍,这时候的他一身华丽的衣袍,黑瘦的脸上满是好奇与胆怯……
男孩子再大一点,笨拙地写字、射箭,周围不少孩子在嘲笑他,甚至推搡、辱骂,他不以为然,满心欢喜地继续练习……
十四岁束发礼,乌黑的头发拢在头顶,结成一条发辫,他的眉眼已经舒展开,眼睛很大,熠熠生辉,五官立体而端正,面部线条硬朗,笑容却小孩子般童真,纯净无染,阳光灿烂……
在他身后仍旧有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有鄙夷的白眼……
高高的祭台上,四个华服少年紧随在诏王仪仗之后,他在其中兴奋又骄傲,周围更多不善的目光,他露出明朗的笑容,轻声说:“没关系的诚禹,在世间作为一个人活着,这本身就是最高贵的,你的血统将因为你的存在而更高贵,让那些人又眼红又郁闷去吧……”
……
这句话仿佛是真实传到了施千琅的耳中,他心念一动,那些画面随即炸裂开,碎片横冲直撞,真气不受控地席卷回来,他收不住,挡不了,胸口一闷,嘴里尝到了咸腥味……
施千琅竭力稳住心神,用力控制住强大的气浪冲击,许久之后才缓缓将真气收住,这才看到了诚禹惊疑的眼神,听到他大声问:“你是怎么回事了?怎么吐血了?你不会傻得也服毒了吧?”
施千琅感觉一阵眩晕,想开口解释,却又呛出一口血来。
诚禹两步上前,一只手大力拍打施千琅的后背,另一只手抠住他的嘴巴,急切地喝道:“吐出来!你赶紧吐出来!你服了什么毒?你这小子是疯了吧!”
他的食指压住施千琅的舌头,施千琅差点真的吐了,恨不能咬那根手指一口。他挣扎着推开诚禹,边咳边对他摇手。
诚禹一把抓起原罗服药的那只茶盏,扔在角落里,然后瞪着施千琅道:“我说你可别犯傻哦,就算是忠于主人,你也不需要殉葬。刚才你也听到了,你还有很多事要替他去做,不是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吗?你要是忠心,继续为他完成这些心愿,那才算是对原罗君的效忠!”
施千琅哭笑不得,费劲地又摇摇手,吃力道:“我没有要……殉葬……”
诚禹的脸色略舒缓,又审视地打量了施千琅:“我看你就不是原罗君身边的人,他在蒙舍诏为质多年,才返回样备城不久,而且姚州都督府对他监管严密,根本没有机会培养忠仆,他身边的内侍也是些经常更换的小孩子……你肯定是从外面进宫另有所图的!”
推理到这里,诚禹冷冷盯住施千琅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吐蕃吗?黑齿蛮?骠国?想做什么?”
施千琅没有理会这一个个问题,他仔细摆放好原罗的身体,拉过棉被将他盖好,又取过一方薄丝的绢帕轻轻盖在他的脸上,这才对诚禹认真道:“王子说笑了,我就是普通内侍而已。”
“普通内侍?你这样的长相气度,样备宫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内侍?再说了,原罗君故去,你为何悲痛到吐血?”
“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吐血……不是,我要说的是我没有悲痛。”
施千琅不等诚禹继续盘问,摇晃着站起身,对他施了一礼。
诚禹仍旧盯着他,环抱着手臂,摩挲着下巴,揣测道:“行礼干嘛?你是想让我放了你是吗?说起来,我们没有敌对的必要,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再说了,看你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所以,放过你也是可以的……”
他自顾自说着,施千琅忽然就想起那个同样说起话来絮絮叨叨没个完的于赠,不禁垂下头笑了。
诚禹嘟囔了一阵,感觉理由充分,完全说服了自己,这个内侍可以放过的。但是,似乎这样又有些草率了,所以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内侍呢,他犹豫起来。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哭喊声,诚禹瞳孔微缩,警觉地走到窗前,掀起窗幔向外望了望。
随后,诚禹对施千琅摆摆手道:“行了,你赶紧走吧,现在要把所有内侍登记造册,一部分随我去蒙舍诏,还有部分会被唐军带走,当心他们看中了你,你就得随唐军去做官奴了……我本来只想交几个内侍总管和尚宫嬷嬷给他们,但是没办法,那些军士必须全部带走,宫人这边只能做些让步了……”
&nbs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