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两天,施千琅除了说话不利索,几乎让人忘了他曾经命悬一线。
不过,陆仙翁对他的治疗仍在继续,每天几次施针,汤药也变换着药方,还开始了药灸。
陆仙翁并不对他的身体状况做过多解释,施千琅也不多问,配合着这位老神仙的安排,让怎样就怎样。
宏圭山上,初春的天气阴晴不定,一场雪后,阴沉了两天又豁然放晴。
宝蓝色的天空水洗过一般洁净,山顶上是雪白的积雪,四野里是苍翠的植物,还有杜鹃花一丛丛绽放,所有一切都纯粹而热烈。
不过风仍旧是寒凉的。
山边小院中,施千琅坐在晾晒药物的宽大木台边。
趁着阳光好,仆役们忙着把草药都搬了出来,堆在木台上和满地的草席上,小小的院落里,霎时被各种各样药物的气味塞满。
施千琅这几天学着做一些简单的加工处理,比如把整株草药的根茎叶拆分,按类晾晒。
他似乎很享受这份工作,安静地垂着头,专注于手中的药材。
整理药材这种事,其实一开始大家是不让他动手的,如此俊美斯文,浑身贵气,并且大病初愈的人,怎么能够和仆役一同干活呢。
但是施千琅非常坚持,用仅有的词汇表达说,这样有助于康复,陆仙翁吩咐积善在旁边照顾着,也就由他去做了。
积善刚满二十岁,是陆仙翁亲传弟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陆仙翁的亲传弟子不多,多年来一共只收过七名,最年长的旺堆今年七十多了,四十年前就出师前往蒙巂诏都城样备城,自立门户开设了医馆。
在师父和师兄们的严苛教导下,积善向来只能默默埋头学习,完全没有表现的机会,现在可以指导施千琅干活,对他讲解各种药物的作用,这可太让他高兴了,开了口就停不下来。
“你看这个苍术,现在除掉茎叶,泥土可以暂时不管,先晾晒得稍微干一些,就撞掉根须……对,就这样,撞……然后再晒,干了再撞一次,撞掉外面的老皮,再晒,等全部干透了,还要撞一次,那时候它会成为黄褐色的,就行了。”
“……”
“你再看这个黄连,现在挖的不太好了,刚入冬挖是最好的,黄连挖出来后不能沾水,得用火烘干……”
“……”
施千琅安静听着,偶尔抬头笑一笑。
胡管事打趣道:“积善啊,你这是打算收徒了吗?慢慢教,说多了徒弟是记不住的。”
积善笑了:“我哪里有资格收徒弟呀,胡管事你说这话要是被师父听到了,我可要挨骂的!”
“你做了什么坏事怕我听到?”
陆仙翁的声音传来,积善连忙跳起来,胡管事哈哈笑着解释,施千琅也站起身,将陆仙翁让过来坐下。
阳光热烈地照耀着小院,草药上蒸腾出淡淡的水汽,每一缕水汽似乎都有着独特的气味。
施千琅失神地望着这一幕,被纷乱的气味和声音冲刷,仿佛是一截汹涌波涛中沉浮的木头。
突然,他的心里一惊,此时此刻的这一幕,他凌晨时曾经梦到过!
就是这样的场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光影,同样的气味,眼前的积善和胡管事也说着同样的话,甚至木台边那只慢慢爬着的小虫子,在梦里都是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一切曾经经历过了?还是自己的梦预知了未来的事?
施千琅甩了甩头,想要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
从苏醒之后,身体的反应一次又一次让他震惊。除了能够听到很远、很细微的声音,能够嗅到太多的气味,他还能记住听到看到的所有细节。
哪怕是偶尔飘过只言片语,他也立刻记住了所有内容,甚至是精确到每个人说过的每一个字。如果他能流畅说话,甚至能完整复述出来。
他曾经想过,或许是因为脑袋空空如也,才会记得如此清晰吧。
敏锐无比的听觉和嗅觉、超常的记忆力,似乎是对他失去记忆的补偿。不过,被众多的声音、气味冲击,还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繁杂信息冲击,实在是令人头昏脑涨,非常疲惫。
如果再增加一项未卜先知的梦境,那真的要疯了!
施千琅暗暗叹了口气,抬眼望向陆仙翁,干净而闪亮的眼眸翕动,却无法将一切表述出来。
这倒不是因为表达还不流畅,而是因为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治疗的副作用。
如果是那一粒药丸,或者是每日的针灸、汤药和药灸,激活了他的感官潜能,如果继续下去能激活他的记忆,怎么难受也必须忍耐。
陆仙翁并不清楚少年的心思,他对施千琅微笑颔首,雪白的胡须随风飘散,脸上满是慈祥。
有仆役唱起了歌,明快的节奏似乎同步了呼吸,又有几名仆役加入进去,小院沉浸在安然的欢快中。
突然,院子一角传来惊呼声,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和惊惧的叫嚷。歌声停住,人们的目光全都投了过去。
一名慌张的仆役大声喊道:“乌曼蛇跑了!”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离那角落较近的几个仆役本能跳开了,管事们叫嚷着吩咐取捕蛇工具,两名学徒搀扶着陆仙翁上了木楼,积善也一把拉起施千琅,朝木楼退去。
前一刻还欢快轻松的小院,瞬间被惊恐吞噬。
这条珍贵的乌曼蛇是前一天刚捕到的,仆役们正准备趁它冬眠未醒取了蛇毒,没料到初春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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