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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猎物(第1页/共2页)

临近拂晓,夜最暗的时刻,大厘城西南部的宏圭山北麓,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一间更不起眼的木屋里,被满城寻找了两天的施千琅,渐渐有了知觉。

火塘噼噼啪啪作响,湿气有些大的木柴在通红的火炭中释放出股股浓烟,围坐在火塘边的两个人挪了挪位置。

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咳嗽两声,在火苗上吊着的药罐里又加了把草药进去。

身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不满地看看他,闷声道:“仙翁为何不一次配好药,这样随便往里加,到底行不行?”

老者不以为然:“放心放心,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当然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医术。

这位名为陆仙翁的老者,就如同神仙一般,说不清他的来历,说不清他的真实姓名,更说不清他的确切年龄,有耄耋老人说,从自己记事起就知道神医陆仙翁,可见他必是活了百岁不止。

此刻,这位老神仙拿了一根甘草,拨弄着药罐里起伏翻滚的药材。

他瞥了少女两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三天两头让我帮你医这个治那个,以前是猫猫狗狗、小麂子小兔子,那也就罢了,这回居然扛来个美少年,你的猎物是越打越大哦……哎对了,你从哪里猎到这小子的?”

那少女回身望了望榻上一动不动的人,简短道:“不是猎物!”

“好吧好吧,这个瘦巴巴的小子你是从哪里猎……呃……捡来的?”

少女沉默了,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讲述这离奇的经历,如果只说在一条巷子里发现这个少年,以老者的秉性,一定会刨根问底下去,而她并不想说自己大晚上去青楼这件事。

这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真实。

这名少女是蒙舍诏的阿依扎公主,蒙舍诏主皮逻阁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阿依扎的生母是望苴部族的首领尔青女王,十六年前,也就是开元二年,阿依扎出生那年,临盆的尔青被部下拼死护送逃亡,辗转躲进邓赕诏境内五台峰的圣元寺,在那个荒僻的寺院里诞下阿依扎。

不久,尔青也因生产而染了重疾,拖了一年多终于不治,撒手人寰。

年幼的阿依扎在寺院中长大,直到四年前,她已经12岁,才被接回蒙舍诏,与生父盛罗皮相认,不久,她的父亲也病故了。

对于望苴部族的湮灭,周围的人都讳莫如深,甚至关于母亲是如何与父亲相识,并有了自己,阿依扎也一无所知。

尽管身上有着两个王族的血统,阿依扎却时常感觉自己就像飘散在风中的蒲公英,没有归属。

只有在圣元寺里,或者是在陆仙翁身边,她才能感觉到安稳。

阿依扎十几天前来到大厘城,一直住在圣元寺。

两天前,她听说兄长皮逻阁到了大厘城,于是前往驿馆拜见,想让他出资为圣元寺修缮一下。

在驿馆的大门口,一名男子探头探脑,阿依扎的随从过去盘问,那男子拿出一张便条,说是非常重要,必须转交给蒙舍诏的觉凤王子。

觉凤是皮逻阁的养子,刚刚从长安回来,此次也陪同皮逻阁来到了大厘城。

阿依扎有些好奇,随手接过看了一眼那张便条,随即大吃一惊,上面居然写着,倚红阁的教习吴娘子知道铎鞘剑的下落。

阿依扎知道铎鞘剑是母亲尔青的佩剑,当年唐军进入望苴领地后,这柄可以号令望苴所有军队的神剑突然失去了踪影,三万神骑军也不战消失。

在此后十几年里,各方势力都在寻找这柄神剑,渴望通过这利器,拥有神秘的力量。

但它对于阿依扎来说,更想知道的是这柄剑背后的秘密,关于母亲的秘密。

所以,阿依扎没有把这张便条送去给觉凤,也来不及多考虑,亲自带了侍卫前去倚红阁探查。

没想到,他们刚刚来到倚红阁附近的一个巷口,就看到个一闪而过的黑影,以及这个失去意识的少年。

他们把少年挪到了僻静处,再溜进倚红阁时,发现满院子在搜寻那位吴娘子……

阿依扎又侧头看了看榻上的少年,他已经毫无意识躺了两天了。

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但所有一切看似巧合又十分刻意。

这个昏迷的人,与吴娘子有没有关联,与铎鞘剑有没有关系?他受到什么人的攻击?又为什么被放在那个地方?

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宁静得像是熟睡的孩童,他的衣着是中原地方的款式,面料是普通丝麻,简朴得与他贵气的模样不相符合,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阿依扎有些焦急,似乎只要这个人醒过来,就能道出她想知道的所有谜底。

“还有救吗?”阿依扎淡淡地问。

“这就不好说了,我已经施针稳住他的心脉,等会儿再灌点药……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人呢,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要不要全力救治啊,赶紧说说吧,哪里猎……呃……捡到的?”

“让仙翁受累了,请一定治好他!”

“所以是什么人?我看不像凡夫俗子,而且,能让你疾驰一夜送进山里来,一定很重要,到底是哪家的公子?你该不是看上他,结果人家不从,就硬抢?”

“老神仙,你都一百多岁的人了……”

“所以呀,我这么大年纪还会看错吗?哎呀,放心,肯定给你治好,放心……哎,你别急呀,坐下坐下,坐下陪我说说话,你话太少了,这话少的病也得治一治……”

恍恍惚惚听着一老一少的对话,施千琅的意识渐渐恢复,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与其说清醒,不如更确切地说他只是活了过来。

此刻,他正处于一片混沌中,试图想起点什么,脑海里却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供思考的素材,包括对事物的常识和经验,空白得彻底而可怕。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想不起来任何亲人或者朋友,甚至想不起来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以及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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