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千琅并不知道别人如何议论他,就仿佛从来没有参与过抢花苞,又或者那是一件过了就忘的小事。
他与能武走街串巷,在城里兜了一个大圈子,才闪身进入一间喧闹的车马店。
这里位于昆州城东门附近,拥挤的街道两边,一个个低矮的院落接在一起,是专供商队和马帮歇脚的地方。
施千琅主仆二人租了个僻静的小院落。
能武栓好马匹,要了热水和吃食后,就紧闭了院门。
施千琅沐浴后换上苍洱一带样式的袍子,舒展了四肢,走到桌前去吃饭,紧绷的面颊放松下来。
车马店虽然旅客混杂,吃食却做得精致,施千琅也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能武在一旁看着,如释重负:“太好了,少主终于有胃口了,这段时间少主都没有好好吃饭。”
施千琅无奈道:“这就叫做舟车劳顿了,从长安出发走了快三个月了,真是太累了。”
他说着话,闭上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能武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少主是在成都府遇到那个老和尚之后,才开始吃不好睡不好的,之前一路走一路看风景,也没有多累。”
提到了那个老和尚,施千琅敛了神色,紧抿着双唇垂下眼帘,半晌才问:“那天你和能文送那个和尚离开,确实有人跟上你们,你们看准了,就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伙人吗?”
“是的,就是他们错不了。这几个人也是奇怪,不像有什么恶意,又总是鬼鬼祟祟的,而且,他们跟着老和尚到了庙里,第二天那和尚居然就不见了。少主肯定也是觉得老和尚失踪跟他们有关,才防着他们的吧?”
施千琅缓缓摇头,放下了碗筷,并没有对能武多做解释。
能武见施千琅神情恹恹,找了个话头道:“今日抢花苞幸亏有那位小郎君,看起来个子虽然很高,年纪应该不大,最多十四五岁吧,我还担心他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凑热闹,想不到身手那么好。”
想起那个瞪了一双小狗般眼睛的少年,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简单纯净得让人羡慕,施千琅不由得牵动嘴角笑了笑。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摩挲着粗粝的陶盏,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能武没话找话又道:“少主前几日给诏主写的书信,可以交给能文带去的,奴下居然忘了提醒少主。”
施千琅不以为然道:“那封信我烧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对兄长讲吧。”
那一日在成都府偶遇的老和尚,对他讲述了父母遇刺的事情,因为太过震惊,他都没有来得及询问那和尚的来历,问他如何知晓那些细节。
当夜他写了信给兄长时,才觉得还应该再明确一下,没想到第二日再去拜访老和尚,庙里的僧人说他连夜就离开了,不知所踪。
那是成都城外很小的一座寺庙,那是一个没人知道来历的僧人。
这些事都太过诡异了,包括父母遇难的内幕,书信里无法说清楚,兄长看了信也可能接受不了吧,只能见了面再详谈。
父母惨死的时候,施千琅只有五岁,或许是惊吓过度,当时的记忆模模糊糊,兄长也从未向他询问,甚至不许任何人对他提及,直到他十二岁去往长安。
施千琅知道兄长这些年一直在做调查,那些尘封的往事,很多的细节,兄长应该也查到不少线索,待他们见面后,一起梳理拼凑,或许能还原出当年的真相。
想到这些,施千琅有点迫不及待了,吩咐能武:“这两天尽量不要外出,跟着我们的那帮人寻不到我们,自然就会离开了,三日之后我们启程。”
就在施千琅躲进车马店的第二日,于赠随喀多离开了昆州城,他们向南走了半日,抵达一个小镇。
这里是昆州城附近最大的屯兵之地,不仅驻扎着爨(cuan)氏的精锐,还有部分大唐派驻的军队。
接下来的两天里,喀多吩咐几名随从带于赠四处转悠,而他则早出晚归,行动神秘。
喀多此番进入爨氏地界,一路上走走停停,说是带于赠游历,其实还身负着其他使命。
两日后,他们再出发,沿着滇池畔向西,离开了昆州地界。
摇晃的马车中,于赠终于按捺不住好奇。
“师父,我们这是要回越析诏了吗?你这几天在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带我见世面的,怎么外出又不让我同去?”
喀多靠着软枕闭目养神,好像是睡着了,于赠又摇了他的手臂。
“师父去那个兵营做什么?我们越析诏跟爨氏之间还隔着蒙巂诏呢,根本打不起来呀,师父为什么对昆州的兵营如此上心?”
喀多仍旧闭着眼睛,和缓地道:“不能这样想,你也知道我们越析诏和爨氏中间隔了蒙巂诏,所以,如果爨氏的军队有异动,如果姚州都督府对蒙巂诏下手,我们是不是要早做应对呢?”
于赠明显对此并不感兴趣。
“这个我知道,蒙巂诏在五十几年前曾经叛唐,战败后将太子送往蒙舍诏为人质,不久前才得以归国,叔父说蒙巂诏已经废了,既然如此,姚州都督府没必要对其下手呀。师父你不要蒙我!”
喀多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阿赠你别晃我了,出去骑你的马去,跟我老头子一起坐车,丢人不丢人啊?”
“我才不喜欢坐车呢,摇得头晕!我就是想跟师父说说话……师父,那天那个人,真的找不到他了吗?你不是有看人的法术吗,任何人看一眼就知道人家的前生今世、来龙去脉,你也看了他好几眼了,到底看到些什么,给我说说呀。”
“哪一天?哪个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就是抢花苞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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