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斯竹问：“你还陷在角色里吗？”

梁立宵想了想，才说：“以前看别的演员都这么说，我现在亲身经历了，觉得并不单单是这样。”

“噢？”王斯竹看他几天来第一次想敞开心扉谈谈，忙出声鼓励他。

梁立宵接着说：“你们看着，觉得那个男人不好，可是从内心深处来说，我就是那个男人，他的坏我无一不有。”

“恩？我不明白。”小罗疑惑地说。

“你们看我拍摄期间的表演，觉得我演得怎么样？”梁立宵垂下头，两手拇指摁住太阳穴，手肘撑在膝盖上。

“演得很好啊。”小罗说。

“为什么好？”梁立宵追问。

“这……”小罗一时答不上来。

王斯竹却开口：“我们看你演，觉得你不是在演别人。我们觉得好，是因为你的表演不是‘像’，是‘是’。你分明就是那个男人。”

小罗听了，怔了怔，喊出声来：“不错！我就觉得eric那段时间怪怪的……”顿了顿，小声补了一句，“很难相处。”

“不单是那段时间……”梁立宵叹了口气，“我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那个男人的坏处，都到我身上来了。可是以前的我还在，他告诫我这样不行，让我赶走那个男人……我觉得很苦恼。”

王斯竹和小罗听完沉默了，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车子停在梁立宵楼下，王斯竹对小罗说：“你先回去吧，我把他送回去。”

“明天我几点来？”小罗问。

“你先歇几天，等他好一些我通知你。”

王斯竹和梁立宵一道上了楼。进门后，梁立宵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脸疲倦。

王斯竹问：“刚才你吃的少，想再吃点什么？”

梁立宵闭着眼，虚弱地摇摇头。

王斯竹暗暗叹了口气，过去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斯竹犯难了。

突然想起之前梁母私下曾托自己给梁立宵带来一大袋滋补品，打开柜子一看，果然都原封未动。翻看一下，人参、鹿茸、海参、西洋参……应有尽有。

王斯竹心里暗暗发笑，梁伯母真是面面俱到。转头看梁立宵，又觉得他的母亲大人的确有先见之明。忖度一番，决定炖一碗参汤。

把人参片、枸杞、冰糖、红枣放入炖盅隔水炖上，王斯竹在梁立宵身边轻轻坐下，问：“还好吧？”

梁立宵却问：“我能靠着你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长辈彼此熟识，关系一直都很亲近，却是兄妹情谊。小时候一起看恐怖片看到害怕时，王斯竹也曾躲进梁立宵怀里。慢慢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两人就再没有过亲昵举动了。

突然听到他这么问，王斯竹怔了一下。转头看过去，他的眼睛已经睁开，眼神却是空洞的，像一个假娃娃，没有生趣，眉头还微微拧着。王斯竹一阵心酸，“嗯”了一声。

梁立宵的上身缓缓地倾过来，头侧枕在王斯竹肩上。

王斯竹身高矮了梁立宵近20厘米，肩膀也不宽。梁立宵这样侧靠在她肩上，并没有多少支撑。才一会儿，梁立宵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王斯竹的肩膀也吃力不过，有些泛酸了。

“你侧躺下，把头枕在我腿上吧。”王斯竹轻柔地说。她今天穿的是工作套装，下身是一条西裤，又拿了一个抱枕过来放在腿上。

梁立宵顺从地躺了下来，把头靠在抱枕上，眼睛依旧张着，空洞地望着前面。

“闭上眼休息一下。”

他马上把眼睛合上，像一个听话的小孩。

吸顶灯的灯光从上方洒下来，在梁立宵的脸上投下了明暗，明暗的分界正是他侧脸的轮廓。从额头到眼间、鼻尖、嘴唇、下巴，一路如山峦起伏。

“真漂亮啊。”王斯竹在心中暗暗叹息道。

可惜本该平滑的眉间还是皱着。

王斯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从梦中惊醒，跑到父母的卧室去找妈妈。妈妈就是这样把自己放在腿上哄睡的。她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哼着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想到这里，王斯竹也把手放在梁立宵头上。他是一头短发，发质软软的，摸上去很舒服。王斯竹一遍遍顺着他的头发，哼起肖邦的那首夜曲。

梁立宵的呼吸渐渐慢下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多了。突然，厨房计时器响了起来。参汤已经炖好了。

王斯竹低声叫他：“立宵。”

梁立宵应了一声，睁开眼睛，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喑哑，“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我去端参汤来给你喝。”

梁立宵坐起来，把枕着的抱枕拿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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