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鳄鱼还在生病, 刚刚填饱了肚子,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哭声却很洪亮。
它也才半个月大而已, 在家时被宠着哄着,也很听话, 谁见了都得夸一句优秀懂事。
进幼兽园之前,族里的长辈都很担心它, 怕它在里面吃不饱睡不好, 可是就算不进幼兽园, 小鳄鱼满了半个月, 也得开始学着独立,这是兽人的一贯传统。
小鳄鱼没当回事,昨天来之前,它自信满满, 认为自己在这里一定能拼出个好成绩,它不比第一部落别的兽族差。
实际上一开始,的确是很顺利的, 它即使不算拔尖, 也能排个中上。
但从输给那只小黑豹开始, 一连串的打击让小鳄鱼再也控制不住。
它闭着眼睛哭嚎了一阵,哭完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又开始抽抽嗒嗒:“呜呜呜我想回家……”
抱着小鳄鱼的兽人医生擦掉它的泪水,柔声安抚:“好了好了,不哭了。”
梨青既心疼又有点想笑, 轻轻捏了捏小鳄鱼的爪子:“昨天怎么不吃晚饭呢?”
“我……”小鳄鱼这时候顾不上要面子了, 委屈道:“我没抢到。”
梨青叹了口气:“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着凉了?”
饿一顿不至于病成这样, 她以为小鳄鱼是不是不太适应幼兽园的环境,才突然着凉感冒。
小鳄鱼抽泣的声音停了一下,才支支吾吾说:“我昨晚……自己去洗澡了。”
梨青身上有一种神奇的气质,让它不自觉想要亲近,也没再隐瞒偷偷洗冷水澡的事。
小鳄鱼这么一说,梨青就明白了,它想洗澡,只能去外面院子里的水槽。
她伸手将小鳄鱼身上盖的被子拉紧,不忍心责备它,只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小鳄鱼闷闷地应下,一抬头突然在门口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予白站在门口,身边跟着一只小黑豹,和昨天打赢它的那只长得很像,但好像又不是。
小鳄鱼一下子尴尬起来,它刚才哭得那么大声,不会被听见了吧。
梨青也看见了门口的两只幼崽,起身迎上:“你们俩怎么也来了?”邬元先一步开口:“小白头疼,我带它来开点药。”
小鳄鱼被送走后,予白就回去上课了,上到一半额角两边又开始隐隐作痛。
以前都是晚上,现在白天也疼起来,估计额上的角加快了生长的速度,过不久就要冒出来了。
教室里邬元坐在前排的位置,不在予白身边,予白自己忍了一阵,被小狼崽看出异样。
它“噌”一下站起来:“老师,予白不舒服。”
不等兽人老师反应,前方一只小黑豹一下子窜到后面,紧张地围着予白转:“是不是头又疼了?”
讲课被迫中止,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予白有些不好意思。
它蹲在软垫上,一对前爪整齐摆在身前:“嗯……”
上次来家里的兽人医生留了一瓶药,结果回来上课时,忘记带了。
虽然医生说过,不吃药按摩一下也可以,每一次的疼痛不会持续太久,但邬元还是给予白请了假,第一时间带着它来到医疗室。
兽人老师见予白还能自己走路,并且有邬元陪着,就没跟着去,敲了敲桌子继续上课。
两只幼崽结伴走到医疗室外面的走廊拐角,就听见了小鳄鱼的哭声。
邬元被吓了一跳:“谁在哭?”
予白停下脚步,仔细辨认:“是……尾离。”
被送去医疗室的也只有它了,邬元惊讶:“这是怎么了?”
它身为首领的儿子,比别的幼崽知道更多部落中的事情,尖尾鳄一族的情况它是听说过的。
小鳄鱼送过来时还好好的,昨天一整天也没见它哭过,怎么这时候……
部落里的一些兽族都不太喜欢尖尾鳄,邬元担心医疗室的兽人医生会不会也这样,所以才把小鳄鱼给弄哭了。
它赶紧带着予白过去,走到门口就听见小鳄鱼说自己抢不到饭。
梨青也在,小鳄鱼被软布包得好好的,趴在一个兽人医生的腿上,看着明显不像受欺负的样子。
予白悄悄探头打量,原来小鳄鱼是没抢到,不是因为不喜欢才没吃东西。
它对小鳄鱼顿时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其实它每次跑得那么快,有时还是抢不过别的幼崽,好在有邬元帮它抢,才不至于饿肚子。
梨青将两只幼崽领进来,这才知道予白头上要长角的事。
她抱着予白坐下,在它额角的地方轻轻抚摸:“会疼吗?”
另一个兽人医生为予白开了一点止痛药,走过来给它喂了一颗。
予白靠在梨青的手上:“不疼,我好多了。”
邬元跳上桌子,在一旁插话:“再休息一会儿吧,不如上午的课就别去了。”
再过段时间,它们要开始认字学新的课程了,最近兽人老师讲的都是以前听过的内容。
“小白可以留下,”梨青整理好予白头顶的毛发,转头对小黑豹说,“但你得回去上课。”
邬元有点不情愿,它想陪在予白身边,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但它还算听梨青的话,而且有梨青照顾予白,它也能安心。
小黑豹确认予白有所好转,已经基本不疼了,才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不远处的小鳄鱼悄悄看在眼里,很是羡慕。
自从予白和邬元一起进来,它就没出过声,缩在暖和的软布里一动不动。
予白来医疗室还有别的幼崽陪着,而它孤零零的一个,要是长辈们在这里,一定也会守在它身边,把这间小小的屋子堵得水泄不通。
小鳄鱼又开始想家,落寞地闭上眼。
梨青和予白说了会儿话,也将它放在软垫上,并给一旁的小鳄鱼量了一次体温。
随后她出去了一趟,予白扭过头,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小鳄鱼身上的软布:“呜?”
小鳄鱼睁开眼,又蔫哒哒地合上了。
但它看着比刚送过来时的状态好了很多,吃了食物和药,应该很快就会好。
“原来,你不是饿病的,”予白像在自言自语,歪头靠在自己的爪子上,“晚上冷……为什么洗澡?”
它在门口都听见了,小鳄鱼昨晚偷偷跑出去洗澡,所以才会着凉生病。
一开始小鳄鱼还有些别扭,但它发现,予白好像并没有嘲笑它的意思。
和早上它拦住翁平,告诉他自己没有吃完饭一样,它只是单纯地在说这件事情。
小鳄鱼再次睁开眼,吞吞吐吐道:“我以前在家……每天都要洗澡的,所以昨晚……不习惯。”
每天都要洗?予白眼中露出疑惑和不解,它低头闻了闻自己的爪子:“我没洗过……”上次洗澡,好像还是梨青带它来幼兽园的第一天,至于平时身上脏了的时候,自己舔舔就好,邬元和小狼崽都是这么做的。
予白又扭头闻了闻自己的后背和尾巴,自言自语:“不臭。”
它没有洗澡,身上也不脏。
小鳄鱼看着予白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主动问道:“刚才那个是谁?跟你关系真好。”
哭过一阵之后,它很快就想通了,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它还要继续在幼兽园里待下去。
也许是因为予白的毛色很特别,平时上课离得近,和自己说的话也是最多的,小鳄鱼对它的印象最深,也比较有好感。
虽然有时说话磕磕绊绊,长得还很瘦小……小鳄鱼悄悄打量着予白细细的四肢,明显比别的幼崽都要小。
予白回答道:“是我哥哥,叫邬元。”
它一字一句,把邬元的名字清楚地念出来。
“你哥哥?”小鳄鱼惊讶,再次打量,“可是……你是白色的,它是黑色的。”
毛色不一样,怎么会是兄弟呢?
予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肯定道:“它就是我哥哥。”
它这时候说话一点也不磕巴了,语气斩钉截铁。
小鳄鱼又开始羡慕:“我没有哥哥……”
它语气低落,予白望着它,正想安慰几句,就听见小鳄鱼接着说:“我只有三个舅舅,四个姑姑,还有六个叔叔……”
这回羡慕的换成了予白,它凑近一点,摇着尾巴:“你……你家里,这么多……”
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小鳄鱼怎么会有这么多舅舅姑姑叔叔……
这时梨青从外面回来,带着一些肉干零食,分给两只幼崽。
予白念在小鳄鱼昨晚没吃饭,可能还饿着,只吃了一点点,剩下的全留给小鳄鱼。
小鳄鱼很感动:“谢谢你。”
除了不久前给它喂过食物的梨青,予白是幼兽园里第二个对它好的。
予白身后的尾巴继续摇着:“下次你再……抢不到饭,可以来找我。”
它没有告诉小鳄鱼,其实它们昨天中午就给它凑了点饭,可惜小鳄鱼那个时候不需要。
“放心吧,”小鳄鱼啃着肉干,说话含含糊糊,“我下次一定不会饿肚子!”
不就是抢饭吗,它就不信自己真的不行。
两只幼崽直接在医疗室待到了中午,予白的头早就不疼了,梨青有意让它留下来陪着小鳄鱼,才没有送它回去。
到了午饭的时间,梨青让食堂单独送了两份食物过来,让予白和小鳄鱼吃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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