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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潭州法场(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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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阳谷看了看,昨天见到的那两个不人不鬼的武士,押着徐夫人和徐咏之也到了法场。

这到底是准备杀一个人还是一家人?

看看时间差不多,周卓成拿着一份文书,走到了台上。

“徐知训这个人,是本地的一个恶霸,这个人假装好人,蒙蔽世人的眼睛,控制人们的思想,建立自己的武装,他勾结官员,手眼通天,杀害良民,纵子行奸。幸有奉旨钦差太宁长公主到此,调洪州军节度使周卓成,也就是我,来替大家除害……”

台下的人高声欢呼,手上的标语挥舞得此起彼伏:

“打倒大饿爸徐知训”(原文如此)

“感谢朝廷派来的亲差”(原文如此)

“长公主千岁”

后排的潭州百姓听得清清楚楚,这些人洪州、抚州和江淮的口音居多,分明是穿了便衣的南唐士兵。

“我宣布,徐知训之子徐咏之,犯奸罪,杖四十,流配江宁府。”

“徐知训妻徐田氏,着教坊司官卖。”

“徐知训罪无可恕,本当凌迟处死,但念他行医多年,于地方也有贡献,判斩立决。”

周卓成念完这篇全无逻辑的文书,吩咐:“先打。”

几个公差把徐咏之脱去上衣,按在条凳上。

可怜了那白生生的身子!

潭州的女子都转了头不忍看。

“咚”的一声闷响,徐咏之轻哼了一声。

费阳谷是个中行家,他知道行刑人已经用上了全力。

这种刑杖叫做水火无情棍,里面灌的有水银,打得响,反而不容易疼,这种闷响的,往往能把人的骨头打断。

“重打!”周卓成催促道。

一个惨烈的、血肉横飞的场面,南唐兵扮演的观众们看得非常开心。

接下来的徐咏之一声没吭,他是剑术高手,但没有横练的皮肉功夫,只能运气护住脊骨和内脏,但背上的血肉,却一点也扛不住打,结结实实吃了四十下。

看完打人,周卓成扭头向李嗣归:“大人,下签子吧。”

“下个屁,话都让你说了。”李嗣归坐在席篷里假装情绪稳定,嘴里嘀咕道。

“恩相,冷静啊,”钱师爷小心提醒。

李嗣归走上台,看看台下群众。

“大唐烈祖法度,如果台下有五人以上联名求情,斩决可以判缓,”李嗣归说,“这个死刑,可有人有疑义么?”

周卓成一把揪住李知府的衣领子:“李嗣归,你搞什么名堂。”

李知府也是一脸怒气:“周将军,你我都是朝廷命官,把手放开,我依照唐律和祖宗家法行事,有什么问题吗?”

周卓成看看台下,幸好近处都是自己安排的托。

“所以,你们都希望徐医生死,是吗?”李嗣归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跟周卓成破脸,就把称呼都改了。

“要他死,要他死!”托儿们非常配合。

远处有潭州百姓喊了一句“我反对”,就被暗探一棍闷在头上,拖下去抓走了。

李嗣归唤费阳谷拿了一只铜盆,里面是水。

“好,洪州军今天要杀徐知训,徐相公你须看清,此事非我李嗣归所愿。”

他在水里洗了手,“我手上没有善人的血,这一刻,我没得选。”

“还特么给自己加戏!”周卓成忍无可忍,劈手推开李嗣归,抢到桌上,掷下一只签子来。

“斩!”

刽子手是李嗣归的人,所以压根没动。

周卓成暴跳起来。

“刽子手,服侍徐相公上路!”李嗣归喊道。

刽子手把徐知训提到台上,捧着大刀便要动手。

周卓按照李连翘的吩咐,成一把拦住。

“用这把。”

徐咏之定睛看时,发现周卓成递上的是自己的那把宝剑“三千贯”。

“你外祖母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恶人,才会用儿子的剑砍父亲的头呀!”徐咏之挨打没哭没叫,这一刻却突然放声嚎啕。

说来也奇怪,看见这个贵公子的眼泪,台下的潭州人也都不禁开始流泪了。

徐知训知道自己的时候到了,开始看着台下的人们。

远远看到了有个身穿灰道袍的道姑,正紧紧捂住自己小徒弟的嘴巴。

小贵带着徐小朵来了。

他再扭头看看自己的儿子徐咏之。

“别哭,”他尽全力放出自己的声音,“我什么都没说,所以他们需要你活下去。”

徐咏之止住哭泣,这时他也看见了小贵和妹妹,他突然觉得,自己一定要活下来,而且要逃出去。

徐夫人被人勒住了嘴巴,从头到尾都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刽子手拿起了宝剑,瞄准了徐知训的脖子。

“李连翘,这不像你啊,你这种参加葬礼都恨不得自己躺上去的戏精,不出来做一个秀吗?”徐知训说道。

“斩!”

周卓成生怕夜长梦多,赶紧下命令。

刽子手把剑出鞘,忽然徐知训怒喝一声,身上的绑索应声崩断。

刽子手吓了一跳:“徐爷!您担待……”

徐知训拿过刽子手手中的剑,就像在从一个孩子手里接过刀子一样,他缓缓走向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妻子。

“阿芊,一起走吧。”

徐夫人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但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她在欣喜地点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正在白布篷里候场的李连翘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见徐知训挣脱捆绑,大吃一惊。

也许是徐知训的气势,或者他的法术,两个死灵役都丝毫没有想要制服他的动作。

徐知训用剑瞄准妻子的心脏位置,用身体的重量把剑推了进去。

田小芊带着笑容死去了。

按照李连翘的判断,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么她这次,进入的会是真正的永眠。

徐知训跪下,抱紧妻子的身体,用左手起了一个火球咒。

他用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发梢和脸颊,那火,就在妻子的身上燃烧起来,然后是徐知训自己的身体。

焚身以火,是巫师最刚烈的死法。

他作为一个医生活着,死时却是一个真正的巫师。

人们的眼里都冒火了。

就连那些南唐兵卒,也都被这场人间惨剧惊呆了。

小道姑紧紧捂住小徒弟的眼睛。

徐咏之瞪大眼睛,要记住这一刻。

费阳谷赶紧带人扑灭死者身上的火,徐知训夫妻已经是两具面目全非的焦尸了。

李连翘这时反过味儿来,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训哥曾是我的爱人,我爱他,至今都爱他。”

这时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李连翘,她穿着一身孝袍,额头上绑着白孝带,本来满满的一场大戏,但现在所有的人都会记得惨烈的徐知训,而不是哭丧的长公主了。

把目光集中过来,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场景里说什么好,就把之前的一套词又说了出来。

“他才华横溢,也名满天下,但他的名声,由欺骗而来,他给你们小恩小惠,操控你们的人生,赚取你们的钱财,罪无可赦。”

“于公,我杀了他,成全朝廷的法度和正义。”

“于私,我哀悼他,为他曾给我的爱与慈悲。”

按照李连翘的设计,这时应该捧起徐知训那颗仍然英俊的头颅,在那微微张开的嘴唇上,深深地吻下去。

她现在抱着的,就是一块焦炭。

她颓然坐地,哇哇大哭起来,是那种小孩子发现大人不再陪她做戏那样的难过。

“你怎么那么蠢啊!徐知训啊徐知训,我们如今,两清了。”

这时一辆单马拉的小车嗒嗒嗒地被赶进法场,李连翘本来应该抱着徐知训的头颅登上了马车,留下目瞪口呆的观众,但现在,她心一横,扔下尸身就上了车。

余知让还看不清形势,张口就问:“长公主,那头……”

“滚!”李连翘催着车夫赶车离开。

“你们都看看!这婆娘还算正常人吗!”徐咏之大吼着。

周卓成一剑柄打在徐咏之头上,把他打昏了过去。士兵们把他塞进另一辆车,死灵役押送着去了。

费阳谷带着不良人验看了徐知训尸身,把徐知训和夫人的尸身用棺材装殓在了一处。

“徐公,别嫌简陋,希望有天能冤屈得雪。”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呀。”李嗣归坐在席篷喃喃地说。

“恩相,这官,还做么?”钱师爷问。

“不做了,我们回家!”李嗣归说。

士兵们开始驱赶围观的百姓们。

小贵和小朵也转身想要回客栈,这时一只大手放在了小贵肩上。

“你们两个做好事!乱跑什么!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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