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42年。除夕日。未时。
茶过三盏,大理寺少卿周三畏,乘马车从临安清波门一路东去。
他从金门出城,绕道钱塘江,溯江而上,渡富春江……
大雪覆盖四野,这位毁誉参半的少卿逃离了宋廷这池“污沼”。
暗色笼罩之下,权臣愚主,主依佞臣,南宋这个意难平的时代,将迎来更为浮华的黑暗时刻!
“在外听了许久了吧?”
赵煜站在水榭中央,仰头看着牌匾上的“洗色”二字,向一脸沉郁的赵泽川发问。
雪落无声,水榭旁的湖面上已被白色覆盖。
几株枯荷在白茫茫里坚挺着,寒风劲吹,低垂的败叶贴紧茎干,飘飘摇摇,向世人展示它最后的倔强。
这份坚守,仿佛一再提醒观望者,自己也曾经是炎炎夏日里的王者,亭亭玉立于一方天地间。
如今沉寂在不属于自己的季节,以残躯示人,被人视如敝履。
人们不知,在那冰水之下,早有力量蕴蓄其间,只待下一个春天来临。
“父亲,恕孩儿斗胆!他周三畏在岳将军一案中,可是推波助澜之人,与那秦贼狼狈为奸,万不可仅凭老交情就轻信于他!”
赵泽川心里更多的是担忧,担心父亲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担心整个赵家被拖下水。
他周三畏言之凿凿,笔下如此高义,为何不自己出手,逃之夭夭之前,却还把这火引到侍郎府?
赵煜看他如此心浮气躁,略感失望,悠然道:
“急流勇退,避其锋芒,也是一种策略!长缨,你涉世未深,还要多学着点!”
“那岳将军……那这事,父亲真的打算参与?孩儿还希望父亲思量再三!”
赵泽川始终不明白,周三畏堂堂大理寺少卿,先前与秦贼厮混不说,如今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真是行也是他,坐也是他。
临了,他还把未知的危险抛到侍郎府。
更令人费解的是,自己的父亲竟如同看到橄榄枝般,欣慰地捡拾起来。
“长缨啊,无论何事,参与的方式有很多种,未必皆亲力亲为,你啊,还是不懂!”
赵煜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这是个怎样的时代,我儿终究还是看不明白!”
赵泽川怎会不知道?
他五岁那年,金贼踏破首都东京城,掳走皇室贵胄三千余人,“靖康之祸”他永世不忘!
虽自小居江南,但他从小就立志从军。
1130年,金兀术在黄天荡被重挫后,意识到强吞南宋,实属不易,于是,在河南陕西之地,扶持傀儡政权——伪齐。
公元1132年,赵泽川十岁。
赵构重回杭州,并以此为行在地。
夫子让他谈自己的看法时,他慨然道:
“他人之所以攻来,说明我方积弱,他人胜券在握!
如若我方足够强大,光凭声威就能震慑,他人必会臣服,以保全自己!”
辩词之中,前者后者均指向南迁之后,根基未稳的南宋朝堂。
当夜,父亲赵煜就与他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自那时起,他坚定地认为,保家卫国,拳头够硬才是王道!
他崇拜岳飞将军那样的大英雄,盼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纵马疆场,退敌千里,令贼子闻风丧胆!
无奈赵煜并不认同,只准他留在京师,从小小的禁军做起,至今都还觉得自己就是个守城门的杂役。
赵煜看他沉默,兀自道:“岳将军一生忠勇为国,换来的不是马革裹尸,战死疆场的豪迈,而是死于自己人之手的愤懑!
当年,秦相从金回宋,人人都道他做了金贼的走狗,可你看他,步步高升,如今在官家面前独一份的‘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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