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厉墨放下了筷子，看了看时间。
他刚想开口说要不让北北在这边先吃，他可能要回老宅去了。
结果那边就看见唐黎起身，朝着大厅后面走过去。
应该是要去卫生间。
厉墨抿嘴想了想，也就把要说出来的话给改了，“你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间。”
北北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嗯一下，“好。”
厉墨起身，跟着唐黎的身影过去。
唐黎去了洗手间，也只是想洗手和透气。
她觉得不舒服，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压抑的有些呼吸困难。
站在卫生间里，唐黎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丧着一张脸，真的是不用别人说什么，她自己看着都闹心。
明明之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她和同事相处的很好，即便是面对顾朝生的纠缠，也能置之不理，不动声色。
可是现在，只是见了厉墨，整个人就垮了下来。
唐黎痛恨这样的自己，没出息，窝囊。
她甚至很想抽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么缓了一会，唐黎拍了拍脸颊，转身从卫生间出去。
结果走出门口，迎面就堵过来一个人。
这人就站在女卫生间的门口，她脚步一下子没刹住，直接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唐黎对不起的对才说出来，就听见了厉墨的声音，“行啊，我出门几天，你们就勾搭上了，现在还想和我说你们之前没关系么。”
唐黎抬头，看着厉墨，厉墨的表情是冷着的。
她其实很想把他这样的表情理解成吃醋，可是她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好笑。
唐黎很呼吸两下，让自己的表情也淡下来，“彼此彼此，你不是也带着小姑娘出去浪了一圈么，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们，半斤八两。”
说完，唐黎好像是找到了一种发泄内心愤懑的途径。
这些难听话说出来，她觉得心里一松，就好像从前的委屈不甘，还有伤心难过和绝望，都变成了另一种东西释放了出去。
厉墨都笑了，低头看着唐黎，“你胆子也是够大的，唐黎，你不要忘了，现在你是什么身份。”
“那你是不是也忘了你的身份了。”唐黎一步不退，“我手里，可是还有结婚证的，如果你想让我检点，首先你自己要做到，如果你做不到，就别来管我是和顾朝生一起，还是和李朝生王朝生。”
“不不不。”厉墨说的缓慢，同时摇头，笑容中全是嘲讽，“你的常识，还是不够，你以为那纸结婚证在我们这边，生效了？”
唐黎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厉墨是什么意思。
厉墨都笑了，“傻姑娘，你还真的是傻，那结婚证是在国外领的，只要没在我们国家公正，就没有法律效益，不过白纸一张，我在这里，就还是单身，所以我们的关系，只是包养关系，不是夫妻，这下子，懂了么？”
唐黎缓了缓，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
她还真的不懂这些，她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
她以为，只要在那边领了结婚证，就算是合法夫妻了。
原来不是，竟然不是？
所以那一纸结婚证，如今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
厉墨盯着唐黎看，嘴角还是勾着，“所以我们之间，和从前一样，我可以做初一，你不能做十五，就是这么不公平呢。”
他抬手，在唐黎头顶摸了摸，动作倒是温柔。
唐黎抿着嘴，脸色白的吓人。
倒不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嫁给厉墨这件事，而是，她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从头到尾的被耍了。
她之前看见那结婚证有多高兴，有多幸福，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傻逼。
当时自己那个样子，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厉墨又是以什么心态看自己的。
她现在简直都不敢想。
他们两个感情最好的时候，也就是领结婚的时候，回国后，厉墨从来没提过要去公正。
这也就代表，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公正，没想过要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在国内合法化。
所以，人家从一开始，就留了退路了。
傻的只有她。
唐黎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她似乎是有些没站住，退了两步。
厉墨慢慢的收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不说冷漠，也不说心疼。
就是恢复成了淡淡的，不轻不重，不冷不热。
他说，“所以以后给我老实点，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没变化过，你要懂分寸。”
唐黎深呼吸了好几下，最后突然就笑了。
她摇摇头，一句话没说，转身朝着大厅那边走过去。
等着唐黎离开了，厉墨才眨了眨眼，表情缓了下来。
他有些烦躁，抿着嘴，咬着牙。
这一次，那些伤人的话，他并不是故意说的。
只这一次，他必须承认，他是没控制住。
唐黎回到饭桌上，曼达一下子就看出来不对劲了，她皱眉，“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唐黎啊了一下，勉强的笑了一下，“可能是吃的不对了，刚才吐了。”
顾朝生赶紧看了看桌子上的海鲜，“吐了？不应该啊，我这过去选的都是活的，新鲜的，难不成是他们在后面动了手脚？”
唐黎赶紧解释，“应该不是，我对海鲜有点不耐受，有时候就是会这样。”
顾朝生和曼达魏坤对视了一下，曼达和魏坤本来也吃好了，于是就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吃了，先送阿黎回去吧，她脸色是真的不好，或者我们去看个医生。”
唐黎开口，“我先回家吧，家里有药，没事，这种很正常。”
顾朝生赶紧叫了服务员结账，然后四个人赶紧离开了这边。
唐黎出去，坐在顾朝生的车上，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
她让自己不要朝着饭店门口看过去，知道即便是看过去，也看不见厉墨。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看见了，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在自己心上又扎一刀而已。
顾朝生赶紧把车子开出去，半路的时候，他说想要送唐黎去医院。
唐黎声音弱弱的，“没事，我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回去吃个药就行了，别的没关系，以前经常这样。”
唐黎脾气拗，这个顾朝生是知道的，他最后开车把唐黎送回家。
张婶过来，看见唐黎白着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唐黎摆手，没说话。
顾朝生赶紧解释了一下，说唐黎吃海鲜胃不舒服了。
张婶一顿，看了看唐黎，后反应过来，哦了一下，“好，我知道了，家里有药。”
唐黎没心情应付顾朝生了，慢慢的上楼去。
顾朝生看见唐黎在二楼的楼梯口消失，然后叮嘱一下张婶，一定要注意唐黎的动静，有什么不对，赶紧去医院。
张婶嗯嗯的应着，有些不太耐烦的把顾朝生送走了。
然后她上楼，去了唐黎的房间。
唐黎已经缩在床上了，鞋子都没脱，整个人看着有些可怜。
张婶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过去，“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要不行我们去医院吧。”
“没事。”唐黎开口，倒是也没瞒着，一五一十的说了，“我就是看见厉墨了，和别的女人，于是这心里有点疼，不过没关系，缓一缓就好了。”
张婶一下子愣住了。
唐黎第一次说话这么有气无力的。
可见是真的伤心了。
张婶站在旁边，盯着唐黎看了一会，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只能过来，帮着唐黎把鞋脱了，又把被子给她盖上。
唐黎还有心思对她说句谢谢。
张婶叹了口气，“先生那边……那边……”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黎嗯一下，“我想睡一觉，明天醒了就好了。”
张婶抿嘴半天，最后也只能说出来一个好字。
等着张婶出去，唐黎用被子，把头蒙上。
这是她第一次，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
唐忠平犯事的时候，她日子最难的时候，都没哭过。
可是现在，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唐黎把被角拉过来，用牙咬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来。
她闭上眼睛，眼泪依旧止不住。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以后，厉墨再也不值得她流一滴眼泪了。
唐黎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可能是哭缺氧了，也可能是闷缺氧了。
反正这么躺在被窝里，她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
厉墨到家的时候，老宅正好要开饭，齐云兰拿着电话，已经给他打了好几遍了。
可是厉墨一遍都没接。
他在外边的时候，因为心情不爽一直冷着脸，可最后进了主楼，他没办法，还是深呼吸一下，把表情缓了缓。
齐云兰还想给他打电话，结果一抬头看见他回来，赶紧就说，“你这孩子，可算是回来了，我打你那么多遍电话，怎么不接。”
厉墨哦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静音了，没注意看。”
厉致诚在沙发上坐着，抬眼看了厉墨一下，“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么。”
厉墨把外套脱了，直接扔在沙发上，“和北北出去吃了个饭，紧赶慢赶的回来，看样子还没错过。”
齐云兰就皱眉了，“北北？你都吃过了？”
厉墨笑了笑，“没事，我还可以再吃一顿，主要是飞机上没怎么搭理她，她生气了，我过去哄一哄。”
不用厉致诚说，齐云兰就不高兴了，“什么女人，还用你哄。”
厉墨勾着嘴角，没说话。
厉致诚就站了起来，“行了，吃饭吧。”
厉致义在旁边也站了起来，表情上来看，没什么不对劲的。
厉墨看了厉致义一下，没说话，两个人跟着厉致诚进了餐厅。
厉墨这次是真的没胃口了。
他坐下来，连意思意思都不愿意，就看着别人吃。
厉致义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齐云兰抬眼看了看他们两个，叹了口气，“知道你们心里难受，但饭还是要吃的，你二哥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厉致义皱眉想了想就说，“我二哥死的时候，很遭罪，吐了好多血，张着嘴似乎想说话，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云兰一愣，不说话了。
饭桌上说这一茬，着实是不太合适。
可是厉致义没管那些，继续说，“医生说，他五脏六腑都黑了，回天乏术，我想啊，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厉致诚一点也不心虚，跟着叹了口气，“你二哥还年轻，确实是可惜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和爸团聚了，父子两个，在那边，也算是有个照应了。”
厉致诚一说这个话，厉致义就想起来他书房里面的那半副骸骨了。
表情冷了冷。
厉墨赶紧开口，“是啊，这边有爷爷，那边有二婶和小慧，二叔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寂寞的。”
厉致义缓了半天才嗯了一下，“说的也是。”
这饭桌上，气氛差的厉害。
这个话题实在是不好，开了这个头之后，再没人说话了。
厉致义又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就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你们吃吧，我先去休息了，明天去看看妈。”
齐云兰看了看厉致义的饭碗，一共也没吃几口。
她象征性的劝了一下，“老三，这身体要紧，饭不能不吃啊。”
厉致义直接朝着餐厅外边走，“一顿不吃，死不了。”
这话回答的稍微有点不客气，齐云兰便不说话了。
厉致诚也把筷子放下来了，等着厉致义上楼去，他才开口，“你二婶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
厉墨摇头，“应该没有，我和二婶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也知道现在没有二叔庇佑，她若是敢做出什么事情来，下场不会比二叔好，所以她很老实。”
厉致诚皱眉，表情并没有缓和。
厉墨又说，“三叔这态度已经算不错了，在国外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好脸色没给我，把北北都骂哭了。”
厉致诚抬眼瞄了厉墨一下，“你还带个女人去，你三叔不生气就怪了。”
厉墨呵呵的笑起来，“北北要跟着，我也没办法，那小姑娘闹起来，我是扛不住的。”
齐云兰在旁边哼了一下，“从前你也这么说唐黎的，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
厉墨笑着，不争辩。
这是典型渣男的模样。
厉致诚视线在厉墨身上转了一圈，“那北北，近期内别见了，别惹你三叔不高兴。”
“我偷着见她，没事。”厉墨说完就笑了，“三叔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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