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松江府的那些士绅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干过坏事,今夜是他们留在人世的最后一点时光。
陈仁伯踌躇满志,可是时间过了二更天,眼看要到午夜,为何还没有动静昵?
酒宴还在继续,刘太妃似乎看出了蹊跷,小声问皇帝,“今晚可有大事发生?”
公孙剑有了几分酒意,告诉她,“太妃放心,和你一生经历的那些事情相比,这里就没有大事。”
刘太妃是万历帝的妃子,亲眼目睹明末三大案,见到了东林党“众正盈朝”,见到了魏忠贤的兴盛与倒台,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今晚这点破事根本不算什么。
公孙剑劝她去休息吧,等到明天醒来,一切都结束了,松江府还是松江府,刘家还是刘家,江南纺织厂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刘太妃身子骨很好,白日里还能与女工忙碌在生产车间,晚上与孙子饮酒非常开心,一时间倒是也没什么困倦。
公孙剑说:“那太妃替孙儿观敌料阵,看孙儿如何破敌取胜。”
刘太妃不怕劳累,她怕寂寞,乐于坐在这里看戏。
先是有几名女工被抓了进来,见到公孙剑和刘太妃后不停磕头,忏悔他们被奸人所骗,险些发动女工们造反。
公孙剑手里还端着酒杯,他没打算放下。
女工们被人拉拢在情理之中,因为她们是江南纺织厂的骨干,敌人若想从内部攻破,只能从她们身上找办法。
可敌人显然猜错了,纺织厂的女工不是“奴仆”,她们是“工人”。奴仆是身不由己的,工人却可以自由的出入。
她们与工厂签订劳动合同,每月定期领取俸禄,属于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自从纺织厂建立,刘太妃听了公孙剑的话,每天的上班时间是八小时,多了的三倍算收入。工厂提供住宿、饮食,逢年过节还会发放福利,女工们极为满意,社会上很多人争着抢着来纺织厂上班。
此种场景下,还有人撺掇她们造反,属于根本不了解这家工厂,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成功。
无论是皇帝公孙剑,还是刘太妃,他们早听工厂的女工说过,有人要像江阴城里徐家那样动、乱,将主人一家全部杀死,抢走他们的财产。
女工们一半是跟着刘太妃从宫里出来的,另一半很庆幸得到这份工作,要是把主人家打倒,自己开工厂吗?
人家生活好好的,怎么可能暴动?
刘太妃压住她们,告诉她们静观其变,直到今天时候到了,最初的几人意识到任务无法完成,只能赶来此处认罪伏法。
公孙剑自始至终不表态,他认定是刘太妃管辖内发生的事,她的家务事自己处理。
刘太妃没有为难她们,吩咐先退下,不要扰了陛下的酒兴,过两天会单独和她们谈话。
接下来是松江府刘家的奴仆,从管家到护院,七八个人被抓。
刘太妃照旧不难为人,领头的几个先关起来,其余的批评教育了事。
几乎所有松江府有头有脸的公众人物都在,看到这一幕知道刘家的奴仆没戏了,已经被提前瓦解。
公平来说,刘家对仆从很好,本就不应该遇到这档子事,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皇帝不插手,刘太妃也没问,只好先如此。
可今晚到底有多大的动静,以至于皇帝把所有人扣在这里,大家心里没有数。
公孙剑不准备说点有用的,只是一轮又一轮的劝酒,似乎今晚不喝多决不罢休。
有人开始着急了,一部分担心家中出现类似的事,老婆孩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另一部分人更担心,他们听了那个陈仁伯的话,各种原因掉入了陷阱,今晚可能是没法活着走出去。
时候不大,一批人被抓来了,他们是陈府的仆人,负责组织人发起对家主的暴力行为,还没动弹便被冲进来的锦衣卫擒住。
他们前脚刚离开,徐府、王府、赵府的人纷纷带到,有的是管家,有的是护院,还有个别是家主的私生子,家中的二房,或者对家族不满的内部人。
这些人林林总总,类型不太一样,让松江府的这些官员和士绅开了眼。
随着事情的不断进展,不少人主动向皇帝敬酒,感谢他救命之恩。
救得不止是自己的命,而是全家老小几十口,甚至上百口的命。
公孙剑坦然接受,来者不拒,该喝的喝。
当然了,他不是海量,有时候只是报一口意思下,只要有个动作,已经是很给面子。
公孙剑很自信,松江府的百姓应该是拥戴他的。
为什么昵?
还记得大周朝最低等的百姓在哪吗?哪里的百姓赋税最重?
一个是苏州,一个是松江,从大周朝建国至今,他们一直承受低等公民的待遇。
公孙剑上台后立即喊“永不加赋”,同时让苏州和松江的百姓与周围府县一个待遇,此举是两地百姓的喜讯,足以让他们对皇帝感恩戴德。
后来,公孙剑的江南纺织厂有两个厂址,一个在苏州,一个在松江。
苏州的经济始终很繁荣,松江在皇帝的特殊关照下,从去年开始动力十足,完全是一副新兴城市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南京、苏州、杭州这些江南城市都出事,松江是最不应该动、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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