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管着五六个人,算是出头了。王言仍然记得当时王勇奎脸上的欣喜激动,因为王勇奎相信,有功在先,已经入了王探长的眼,小组长绝不是他的终点。
但很可惜,小组长就是王勇奎的终点,因为他死了。小组长的官瘾都没过上二十四小时,屁股都没坐热,就死了。
杀死王勇奎的,当然是日本人。出了那么大的事,有了那么多的损失,王言这个当事人还不能死,那王勇奎这个同样姓王的揭发之人可没有活的道理。总要给王言一些警示,让他心里有个数,不要把日本人当傻子糊弄。
所以王勇奎就死了,死在了他升到小组长的当天,那天晚上他请分到他手下的巡捕去吃饭。酒过三巡,言说出去撒泡尿,这一撒,就没了命。脖子被划开,手法干脆,一刀结束。
王勇奎死在他们吃饭的饭店不远的巷弄里,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埋在他野心的热血中。事后要通知家属的时候才知道,王勇奎的老婆孩子全都死了……
王言当然清楚怎么回事儿,他嚷嚷着找人报仇,却是将手下的百八十号人集合起来开了个会。直接言明杀死王勇奎的就是日本人,又说了日本人的意思,当然把他自己排除了。并且在会上,又一次的重申,不要招惹日本人、国民党以及红党,也不要跟他们走的太近,走的太近也不要被他发现。之后又假惺惺,亲自出面给王勇奎一家人都料理了后事。同时又给手下的人全都发了一笔钱,让他们高兴,让他们没人去在乎王勇奎,而忽视他这个探长在其中的作用。
开一般重要的会,则是除了队长,还要找副队长,准确的传达命令。再有的扩大会议,则是会把小组长都叫上,为的是让他们感受到重视。至于手下人的全体大会,那就是纯粹的打鸡血了。
毕竟作为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新晋大亨,还能亲自跟他们这些手下的小人物对话,那是殊荣,再被繁忙的王探长叫出名字,立时使命在身,肝脑涂地唯命是从,没有比这更有效的鸡血了……
开过了会,有人来通知,说是艾格寻他。王言也没什么正经事儿,正准备喝茶看报呢,所以当即便晃晃悠悠上到三楼,走进了艾格宽大明亮豪华的办公室中。
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翘起着二郎腿:“找我什么事?”
“王,是好消息,不要那么没有精神。”艾格知道王言已经一个月没有近女色了,老实的都让他认为王言换了一个人,他捯了两杯红酒,走过来坐下,分了王言一杯,笑呵呵的说道:“是你之前让我找的那些科学杂志到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我的朋友告诉我,只要找几个老教授凑一凑就好了。你说的那些杂志,每一期都有,特别齐全。怎么样,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还行吧,我就是看你们法兰西还有英美两国那么强大,甚至日本人都有了如今的实力,想要了解了解。你知道的,我的同胞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提倡学习你们先进的科学技术了。可惜,这么多年也没看到什么成果。当然了,我说想要看看能不能发财也是真的,你知道,我这人还是比较聪明的,同时还算是有几分好运气,说不准就找到了什么商机。”
“王,你现在的状态不对,我觉得你可能是缺少了女人的呵护,毕竟你已经一个月没去了,这实在是无法想象。王,你偷偷告诉我,我向上帝发誓,一定不会对别人说,你是不是不行了?被那些日本人猴子吓到了?”
看着满眼探究,一脸八卦,俯身向前的艾格,王言没好气的一巴掌呼到艾格已经有些谢顶的脑瓜袋上,啪的一声将其呼回到沙发上抱着头痛呼,他有些没好气:“我只是保持低调,收敛一阵子罢了。你不知道么?日本人派了个女人过来施展美人计,最近我一直跟她在一起。”
“王,我的朋友,我们认识七年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牵绊浪子追逐自由,追求美丽的恒心。”
王言哈哈大笑,端起高脚杯:“敬你,我的朋友。”
二人举杯相撞,喝了一杯友谊的酒,王言问道:“那些杂志、期刊在哪里?港口还是仓库?”
“你知道的,之前吴淞口的港口被炸了,现在我们的船都在黄浦江靠岸,再由卡车和那些工人送到仓库去。”
黄浦江的深水处达十八九米,浅水处也有八九米,这个时候最大的货轮、油轮,也就是四五万吨左右,吃水深度在十四五米。这个吨位的货轮当然开不进黄浦江,但是他们的货轮多是两三万吨的,吃水深度也就是七八九米左右,虽然费劲,但是也能勉强开进来,大不了再找个纤夫什么的,问题不大。
之所以此前不在黄浦江靠岸,就是因为麻烦。吴淞口那边已经有了非常健全的码头货运系统,周转是比较流畅的。尤其这是洋人的货,很有优先级。另外一点,那里有铁路线,尽管距离比黄浦江这里要远,但是运货效率是要更高许多的。
只不过现在吴淞口被忠义救国军给炸了,没有办法的下策而已。
却不妨,艾格继续说道:“不过那些杂志、期刊不在那些小船上。而是在吴淞口海外的大船上。如果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让人去拿过来。要是不着急那就等一等吧,有两天就送到仓库了。晚上咱们出去玩一玩?”
“过几天吧。”王言摇头拒绝了挤眉弄眼的艾格:“你要是不告诉我这个事也就算了,现在我知道那些杂志、期刊都到了,就想着赶紧去看看,找一找商机。正好我挺长时间都没出去了,也去吴淞口那边看看,港口修的怎么样了。”
艾格也没在意,他虽然也喜欢漂亮女人,但还是更喜欢钱一些,而且他也很爱他的老婆。对于能不能出去花天酒地,他还是很随缘的,不像王言那么花。有时候他都佩服王言,那身体真强,偶尔还会多个一起。不像他,家里的一个老婆都已经摆不平了,羡慕……
没再跟艾格多说,王言下楼回到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石长兴,而后就在办公室中默默的喝茶看报。
过了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没等王言说话,齐四便推门走了进来:“言哥,石哥派的人已经到了,就在外面的街上呢。听他们说是去吴淞口,咱们去干什么?”
王言扔了手中的报纸,站起身向外走去:“来了一批货,有我要的东西,再说这都一个月没怎么活动了,出去看看大海,散散心。”
“那这散心可是遭罪,六十里地呢,路也不好走,臭烘烘的也没什么好看的。”齐四撇了撇嘴,不过还是懂事儿的关了办公室的门,小跑着先下楼去开车。
下得楼去,立马有人过来给王探长打开后车门,待他进去,才小心的关好,点头哈腰的看着车远去,抽出一支刚得的烟,美滋滋的抽着。
齐四开车出了捕房的大门,立马有两辆车过来,一辆加速超越在前开路,一辆在后面压阵。这些都是保镖,一车四个,共计八人,全都带着武器。
如果不算去北站仓库的话,明面上的王言几乎很少出租界范围,即便出去,也是前呼后拥,这是他贪生怕死的一种表现。因为在租界中,不管是公共租界还是法租界,有很多他的人,别的不说,只是满大街跑的黄包车夫就是。要说让他们给王言搏命或许没那个胆子,但是通风报信他们是一定会的。
因为王言这个老板很大方,租他们黄包车的收费很公道,没有押金,遇到客人刁难也会帮忙站台解决,保证不被欺负,欺负了也能还回来,这实在太难得了,他们很拥护的。如果发生意外,他只要第一时间没死,那么这些黄包车夫自己就会找地方打电话摇人了。
当然了,不论是租界内的布置,还是出租界的小心,都是维持人设的。开玩笑,王某人哪里会怕那些,只是一以贯之的装到底罢了……
去吴淞口的路确实颠簸,只是因为是土路罢了。这都是之前修的路,加上来回往来的频繁,以及战争结束才半年,尽管这种物流周转要道日本人最先修补,但这个年代的条件也就那样,不可能整一条柏油路上来的。
王言坐在车的后排,漫无目的的看着路两旁的环境。
他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艾格搜集那些科学期刊,说找新商机都是借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一九二八年,英国人亚历山大·弗莱明发现了一种新的霉菌,经过培养研究,发现了它的作用。一九二九年,他将研究成果发布在《英国病理学杂志》上。
恰好,王言让艾格搜集的期刊就有这个,他甚至给艾格列了单子。这个亚历山大·弗莱明在一九二九年发表了名为《关于青霉素潜在疗效的实验性发现》的论文,在此文中,亚历山大·弗莱明将他新发现的霉菌,命名为……盘尼西林!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