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精美纹理的橡木浴桶里,浮着魏妆自筠州府带来的玫瑰干花,水温舒适,将她细腻如脂的肌肤沁润像白雪一样。
那精巧的锁骨,一枚嫣红的小痣呈现在颈涡,媚弱得勾人疼爱,下方绰绰约约却是朦胧的玲珑。将旁边的婢女羡叹得不敢多瞅,唯恐心思浮想都会亵渎。
魏家小姐也太美了吧,就凭如此娇娜,让三公子看了还能移得开眼神么。
放在起初,魏妆大抵会因着在外人面前而羞赧。但此刻的她大大方方,对于这几个丫鬟的服侍可谓熟络。
魏妆舒服地沐了浴,午时绿椒领人送来餐食。因念她主仆二人一路北上,必然疲乏,头一日老夫人也未打扰。
魏妆下午补了个觉,哪儿也没出去,一直睡到酉时醒来用过晚膳,没多会儿又倒下去睡着了。
又把侍立在旁的三个婢女唬一大跳,她们被安排过来伺候的魏家小姐,莫非是只睡虫么?
好能睡!
这一觉,却似把那十三载勤为人妇,循规蹈矩、任劳任怨,所落下的觉全都补齐了。隔天睡醒,魏妆只觉神清气爽,筋骨松弛,连肌肤都变得格外的润透,这种年轻又活力的感觉真美妙。
住的倾烟苑是一处安静院落,清早依稀听见有琴音,但闻秀逸清空,幽然婉述,并不像是谢敬彦的风格。
谢府中擅琴者,除了谢三公子,就还有一人。
魏妆闲来无事,便趋着琴声随便逛去。穿过外头的那条回廊,却看到刻着“翡韵轩”的遒劲三字。
竟然是谢敬彦清修的静室?
可记得从前她来找他,是从另一面方向,过了湖上一道石桥就到。昨日却未见有桥,而只在回廊上游转。
莫非那石桥是在他们婚后才建的么?
她无意计较过往。
但寻思罗老夫人既极重门第,生怕她恋慕谢敬彦而成亲,怎却将她的院子与他安排得如此靠近?
那琴声袅袅余音,流转舒缓,分明不像谢敬彦。谢敬彦表面温润矜雅,实际骨魂雕心雁爪,但凡触及权谋之事则深不可测。
他的心思沉渊,便好似一颗石子落进了大海。
前世因立挺太子上位,敢弑杀皇宗,篡改编史,朝野无人不敬之畏之,风声鹤唳。而他的琴音与他表象正相反,向来不这般悠泠……魏妆有幸见识过。
但能听得出的人也寥寥无几。
魏妆姑且大言不惭算一个,谁让从前痴心爱过。
那么便是鹤初先生了。
魏妆垫起脚尖朝院内望了望,望不到——真是把红颜知己藏得够紧!
府上一贯有传言鹤初先生或男倌或盲女,又即谢敬彦无意女色之说。
但新婚时期,魏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些所谓的传言根本空穴来风。谢敬彦顶多就是不喜欢她,而与悦不悦女色无关。
“啾啾——”,忽然一只小鸟扑扇着飞向院内,而后琴弦似乎因为鸟儿的飞落停住了。
隐约女子轻叹声息。
魏妆就离开了。
心中思索着,当机立断,这桩亲事得尽早退掉。
无论谢敬彦钟意鹤初先生、饴淳公主,或是那白月光陶沁婉,都与她魏妆无关,她绝不再做挡箭牌!
等到午间用膳时,琼阑院那边过来传话,魏妆便收拾一番,带着沈嬷一道过去。
*
老夫人罗鸿烁在正屋摆了张圆桌,正好大小姐谢芸回来,便叫了大少夫人司马氏、三小姐和四小姐,几个姐妹妯娌一同陪魏妆用午饭。
魏妆是客,但毕竟闺中少女,待客只叫女眷更为合适。
谢芸抱着三岁的小胖仔,穿一袭镶绒浮光锦褙子,肚子里亦微隆起,圆脸柳眉,端得是副舒惬怡然的好福相。
她虽是谢府大小姐,却并非大房和二房所出。
大夫人汤氏生了二小姐和三小姐,二小姐谢芙已出嫁了,嫁得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四公子;三小姐谢莹今年十八,说了亲事,但因丁忧尚待出阁;四小姐则由妾室乔氏所出,比魏妆还小上一岁。
谢芸本是谢老太傅一个部属的遗孤,被老夫妇收养来做了义孙女。从小与谢敬彦一块养在上院长大,感情可比亲姐弟。
她也是个好命的,虽然孤儿,在谢家却过得比原来顺遂,又嫁给了司农少卿。进门次年就生下了大胖小子,婆家对她也厚慈,没催着再生,如今儿子三岁多了,才又怀上的二胎。
她因与谢敬彦关系好,前世爱屋及乌,对着魏妆也是极贴切的。
罗老夫人严苛,把几房孙媳妇管得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但嫁出去的姑娘却自在。所以魏妆与几位小姐都熟络,重生回来,亦不觉得生疏。
落落大方地做个礼,抿唇一笑:“见过姐姐妹妹嫂嫂们。”
从那晶亮的眸中流露出了天然亲昵,倒让几位姐儿不自觉就交道上了。
就是说,合眼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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