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人称林仙姑。
她年轻时靠着给人看风水,做法事,赚得盆满钵满,置下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她硬是没嫁人,而是招了个倒插门,用大红花轿把男人抬进了她的豪宅,那人也就是我外公。
两口子生了四个娃,老大叫林来子,老二叫林献男,我妈排老三,叫林招弟。
林仙姑一直保持着强硬的作风,三个闺女儿成年后都不许嫁人,得让男人嫁进林家。
如此我大姨夫二姨夫加上我爹全都是倒插门。
外公去世后的第三年,我妈怀了孕,预产期是在农历七月中旬,精通风水的林仙姑一直不太放心。
因为七月半有个鬼节,那前后出生的孩子恐怕不太吉利。
为此,林仙姑整日守着我妈,早中晚三碗符水,到了晚上还得在她床边念咒。
就这样,七月半当晚还是出了意外。
我出生的时候八斤六两,不缺胳膊不少腿儿,五官周正,可胸口心脏的位置却有一块很大的胎记。
这胎记形状很怪,就像是一滴血滴在胸口上晕开,而且就连颜色都是紫红的。
林仙姑一看吓得不轻,当即就要把我活活掐死,好在旁人及时阻拦。
按理说新生儿身上有胎记是很正常的事儿,林仙姑何以为之,这还得从几天前的一桩事情说起。
就在七月初八那天,林仙姑出了一趟活儿,到一个寡妇家里帮人做法事。
那寡妇的丈夫叫陈志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脾气暴躁,平时经常光着膀子走在村里,胸口上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很是显眼。
一天晚上陈志强在外面喝了些酒回到家,撞见自己媳妇儿在家里偷汉子。
以陈志强的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抄起家里的菜刀要劈了二人。
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双方争执之下,最后居然是陈志强被反杀了。
由于是他欲要杀人在先,最后这事儿给判了个正当防卫,陈志强算是白死了。
寡妇逃过了牢狱之灾,但在陈志强死后,她是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梦见丈夫拿着血淋淋的菜刀来找她索命。
另外有时候深夜她还听见院子里有异响,那沉重的脚步声和往日陈志强回家的动静几乎一模一样。
寡妇实在害怕,才请了林仙姑到家里做法事驱邪。
林仙姑干这行几十年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可就在法事做完离开寡妇家的时候,林仙姑恍然听见一个声音,那声音大概是在骂她。
说她多管闲事包庇奸夫淫妇,如今找不了寡妇索命就把这笔债记在她的头上。
林仙姑完全不以为意,这几十年来,她超度的恶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事后说话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
更何况陈志强都被超度了,又如何来找她算账?
直到七月半这晚家里的外孙出生,林仙姑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事儿坏了,盂兰盆这天恰好是陈志强的头七。
林仙姑看我胸口上的胎记,其位置、颜色、形状都和那死鬼陈志强的一模一样。
就在我出生后不到一个钟头,我妈林招弟在床上毫无征兆的咽了气儿。
林仙姑气得几乎吐血,如此她肯定我就是陈志强投生到林家来讨债的。
不过毕竟是血脉之亲,林仙姑终究没忍心掐死我,却也对我没了任何的祖孙之情,我成了林家的不祥之人。
此后整个家里除了我爹,没一个待见我的,可我爹也是寄人篱下,根本说不上话。
他念着我是七月半当晚出生,恐怕阴盛阳衰,特意给我起了林火旺这么个名字。
打我记事起,家里人吃饭就不准我上桌,他们四菜一汤我只能啃馒头。
我爹有时候心疼我会偷着拿东西给我吃,可是好景不长,他在我七岁那年因肺病去世。
如此,我真的就成了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孤儿。
七八岁的年纪,同龄的兄弟姐妹都去学校念书了,我却只能承包家里扫地洗衣这些家务。
别看林仙姑是个神婆,但她却并不打算传承自己的这门本事,希望家里的孩子都好好念书,以后到大城市去打拼。
唯独我,一直没上学,斗大的字儿不认识两个,平时在家里待着也是吃闲饭,于是林仙姑就让我当了她的跟班。
她出门给人看事儿我就帮着背行头,打下手什么的。
不管在家在外,林仙姑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更不许我叫她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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