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铃,守夜丫鬟轻手轻脚端来热水,倒入宽阔浴桶,继而悄无声息地退下。
宋吟揉捏着酸胀的腕骨,虚披上一件外衫,缓缓沉入热水之中。
卫辞正立在屏风前,被剥得仅剩一条中裤。肌理分明,但因骨架匀称,不含丝毫油脂气。美中不足的是,无暇的小腹之上撒了白粥点点,他因此露出半是嫌弃半是思索的神情。
莫名有些纯情。
宋吟弯了弯唇,抬臂支在桶沿,歪头看向他:“公子,我今夜可否留下来?”
卫辞从未与人同床共枕,下意识要回绝,可目光落在她颈窝淡淡飘红的痕迹,沉默几息,缓缓点了头。
双双清理干净,宋吟精神头大好。她熟稔地枕着卫辞的手臂,一面挑开带着植物清香的下摆,寻了舒适姿势,懒声搭话:“公子竟还习武?”
“嗯。”
怪不得腹肌如此分明。
宋吟却更加好奇他的感情经历,趁便问起:“公子,你可有心上人?”
卫辞默许了她的动作,微凉指腹摩挲着女子光滑细腻的后颈,不咸不淡地答:“没有。”
她讶异地挑了挑眉,也发觉此刻同床共枕,卫辞嗓音虽是一如既往的冷,脾性却比往日温和了不知多少倍。
为免贤者时间过去,他要打回马枪。宋吟软着嗓音“表忠心”,解释道:“我知公子向来不喜底下的人瞎打听,可若不问,只怕我今夜难以安眠。”
回应她的,是卫辞喉结耸动时,清晰入耳的吞咽声。
宋吟预感不妙,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打着呵欠道:“时辰不早了,公子也早些睡罢。”
卫辞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胸膛跟着震了震,他侧过身,张臂反搂住她。体型差异令宋吟整个窝进了他怀中,男子骨感的下颌正暧昧地搁在颈窝,鼻息温热,如同鸿毛轻扫。
而滚烫掌心带了十足的好奇。
她敢怒不敢言,颈间肌肤仿似燎过一阵烈火。卫辞惩戒似的咬上眼前红若滴血的耳垂。静谧之中,有陌生轻吟自她喉间溢出,如怨如诉如泣,声声入耳。
“为何方才阻拦我进去。”
卫辞很快察觉个中差异,问话时不似动怒,只带了浓浓疑惑。而指腹继续作着恶,搅得她无法安宁。
宋吟攥紧了他结实有力的小臂,顾不得答话,细碎地乞求:“公子亲亲我。”
他若是如此体贴,便不叫卫辞了。
宋吟只好翻转过身,仰头去寻他的唇,如飞蛾扑火,仅仅在意当下的热切。卫辞终于动了动,撬开她的牙关,听呜咽散乱成调。
凉风入罗帷,她身子难以抑制地抖了抖,小兽般蜷缩起,抵着卫辞的胸膛,不言不语。
卫辞轻笑一声,用丝帕拭去汗渍,再度摇了铃。
宋吟被水汽蒸得发红,连眼皮都晕开桃色。如瀑长发披落在肩侧,遮去大片春色。而杏眼中迷蒙一片,颇有些毫无防备的可怜意味。
他宛如耐性极佳的猎人,静待宋吟缓神,方重申道:“为何要阻拦我进去。”
闻言,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见卫辞眼底是罕见的温情,遂直白道:“公子还是个雏儿,乱来的话,受苦的可是我。”
原来如此。
卫辞“哼”一声,不同她计较,将人提了起来,又命丫鬟入内换走粘稠不堪的罗衾。
忙至丑时,宋吟不知不觉入了梦乡。迷蒙中,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捏了捏她的脸,再之后,一夜好眠。
/
日晒三竿,宋吟方悠悠转醒。
欲念疏解过后,红唇肿胀,眼角眉梢散发出淡淡妩媚,宛若被朝露怜惜了的娇艳花朵。
香茗上前伺候她穿衣,视线难免落在瓷白肌肤间的青紫掐痕。竟不知,冷心冷情的公子也有这般热烈的时候,不由得跟着羞红了脸。
宋吟对此一无所觉,探头往外看了眼,问香茗:“公子可是出府了?”
“是。”香茗轻言轻语地答道,“姑娘落在县令府的行囊也一并送了来,若是想瞧,用膳后奴婢带您过去。”
她并不急,先是大摇大摆在卫辞房间转悠一圈,可惜只翻见了兵书与游记,也不知卖身契会放在何处。
宋吟顿觉无趣,差两个侍卫将行囊搬回小院。
她的东西无外乎一箱作画工具,一箱旧衣,以及缝在内兜里的铜币,寒酸得紧。
再掐指算算,卫辞尚要在锦州住上月余,待他回京,总要渐渐将她忘记。届时,则需宋吟自个儿筹谋挣钱的法子。
只是,做些什么营生好呢?
可话又说回来,宋吟“住”在县令府近十年,有幸踏出大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一知半解,仅仅晓得是名唤“大令”的朝代,锦州应处于南方,旁的便不清楚了。
她长叹一声,仰倒在美人榻上,为自己迟来的职业生涯感到惆怅。
卫辞却是过了晌午便回至府中,有仆妇面禀宋吟白日里都做了什么。听罢,他眉间挤出小小“川”字,不可置信道:“竟还未起?”
他唤来随行医官匆匆前往小院,见宋吟蜷缩在榻上,仅露出一张温顺的小脸,唇角微翘,分明正睡得香甜。
“……”
既非患病,卫辞面色复杂地挥退医官,半蹲下身,掐住她秀美的鼻,如愿将宋吟弄醒。
她悠然睁开了眼,眸光潋滟,带着几分迷离,语调也低低柔柔:“公子今日回来可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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