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霄年原本叫住谢靖川,说是谈公事,其实只是不想让他继续跟晏初岁相处。
但是聊了一下却发现,谢靖川在市舶司的事务上,还真是下了功夫的。
两个人刚开始聊的时候还各怀心思,但是很快就抛开其他杂念,一门心思都放在公事上面了。
谢靖川原本以为,殷霄年从小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地长大,没读过书更没上过学,很多东西就算自己讲出来,他也未必听得懂。
但是聊了一会儿他就发现,殷霄年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能看出殷霄年对市舶司情况的生疏。
但是殷霄年却能很快地跟上他的思路。
不算最开始的几个基础问题,殷霄年在后面提出来的问题都明显是经过了思考,甚至有几个角度还很刁钻精准。
两个人一聊竟聊了一个多时辰,光是茶水都喝掉了好几壶。
聊到最后,殷霄年身子往椅子里一靠,眉头紧锁道:“所以说,父皇这是丢给我一个烫手山芋?”
刚给殷霄年分析了半天市舶司如何困难重重的谢靖川一下子被噎住了。
这是天家父子之间的事儿,他不过只是个从五品的小提举罢了。
但是看着殷霄年一脸想把这个差事丢回去的模样,他只能努力劝道:“六殿下,其实微臣以为,西洋航运前景是一片大好的。
“咱们如今相当于从无到有,一点点地创造出市舶司的光明前途,这样不是更有成就感么?”
“你就这么肯定市舶司今后能大放异彩?”
“微臣都已经主动从户部调职到市舶司,六殿下还不相信微臣的对市舶司的信心么?”
殷霄年心道,别人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么?
但是转念一想,只要市舶司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后不就可以随便安排谢靖川了么!
让他驻守天津港他就回不了京城。
或者干脆将他调职去南方,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趟!
谢靖川根本不知道殷霄年在想什么,但见他面色缓和,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既然你说很看好市舶司的前景,那不妨说说,你对西洋货运的前景有什么想法?”
殷霄年很快抛出一个新的问题。
他现在已经知道晏初岁最近各种反常举动,其实都是在为了西洋货运做准备。
她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消息,突然间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说不定就是被谢靖川给忽悠了。
所以他倒要听听,这个谢靖川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谢靖川一听殷霄年问自己这个问题,顿时眼睛一亮。
晏初岁受谢婧彤的影响,还以为谢靖川突然从户部调职到市舶司,是为了自己。
但其实谢靖川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他的确是因为晏初岁才了解到西洋货运这件事的。
当时他找熟人要了些市舶司的卷宗查看,只是为了下次在晏初岁面前能表现出自己涉猎甚广,知识渊博。
但是没想到却越看越感兴趣,最后不顾家人反对,坚持从户部调任到了市舶司。
他原本在户部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但却是个炙手可热的肥缺。
调任到市舶司这种衙门,虽说升成了从五品的提举,但无论从前途还是钱途来看,都是大不如前。
谢靖川觉得自己看到了市舶司光明的未来,但是家里无论祖父还是父母兄弟,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说,只会一味埋怨他头脑不清楚,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
如今终于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了。
谢靖川像是被憋坏了一样,滔滔不绝地跟殷霄年讲起自己的看法。
外间殷霄年很快就听了进去。
内室的晏初岁听得更加认真,时不时还露出赞叹的神色。
谢靖川的很多想法,跟前世西洋货运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甚至还绕过了其中的一些停滞不前的弯路。
这样的人才,前世竟然没有加入市舶司,可当真是一大损失。
如果殷霄年能够听取谢靖川的意见,重用谢靖川的话。
西洋货运肯定会比前世发展得更快。
这就意味着赚的钱也会更多。
就在晏初岁盘算着自己能赚多少钱的时候,谢婧彤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凑到她面前,幽幽地说了句:“还说你对我哥没意思!”
“啊——”晏初岁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被她吓得尖叫起来。
还不等她的尖叫声消散,内室的门就被人猛地打开。
“出什么事了?”
虽然明知道船上早就被里外检查过了。
如今船上除了船长和船员,其他人都是自己的人。
但晏初岁不顾安危冲向络腮胡的画面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在冲进来的那一瞬,殷霄年眼神中还是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当看到屋里没有外人,只是晏初岁和谢婧彤在闹着玩之后,他立刻将自己的紧张重新掩饰起来。
“六殿下,对不起,是我吓到初岁了,她才会叫出声的。
“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了。”
“倒也不必。”殷霄年看着晏初岁道,“络腮胡是否有同伙此时还不清楚,所以你们这几日还是要提高警惕。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及时说出来,不要因为怕麻烦就闷不吭声,记住了么?”
“哦,知道了。”听着殷霄年严厉的话语,谢婧彤头都不敢抬,连连应是。
但如果她敢抬头看殷霄年的话,就会发现。
殷霄年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眼神更是一直牢牢黏在晏初岁身上。
晏初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抬头瞪了他一眼。
谁知殷霄年却像是被瞪舒服了似的,眼底竟泛起几分笑意。
这人可真是太有病了!
晏初岁扭头不再看他。
殊不知殷霄年根本不怕她生气。
无论嬉笑怒骂,只要是有情绪的晏初岁,他就都喜欢。
他最怕是悔婚那日,将簪子还给他的晏初岁。
当时她一双眼睛古井无波,话冷,人更冷。
当时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殷霄年甚至觉得她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一般。
有种整颗心都被人挖走的空荡感。
如今能看到如此鲜活的晏初岁,他心里便不受控制地生出欢喜来。
殷霄年见只是误会一场,很快便退了出去,还体贴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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