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姜云心回了一趟家。
这还是她到这个年代以来第一次回家。虽然姜家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记忆之中,可依然觉得陌生,包括她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
姜云心运气不好,没碰上一个情同姐妹,一起长大的丫鬟。
当年也是有的,后来病的病嫁的嫁,现在这几个,都是如今的姜夫人后来塞进来的,是什么人可想而知。
姜云心一直等到吃过晚饭,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家。
虽然不情愿,可能既然回了,还是那么久才回一次,回去的第一件事还是要给父母请安。
姜父姜建白,是当朝御史大夫,从三品。辅佐丞相,负责监察百官,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
这个官职不高不低,和方明宴差不多,但是一个已经是年近五旬,一生虽无过错,也没有什么建树,可谓中规中矩。眼见在这个位置大约没有在升迁的希望。
一个正是年轻气盛,前途无量。
姜云心给父亲请了安,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人。
她看不起姜建白。
大户人家的那些弯弯绕,她可太明白了,和职场没有什么不同。
大领导不重视一个人,自然地,下面的人也不会重视的。
姜建白又不是有什么把柄抓在现在的夫人手里,但凡他多说两句,姜夫人也不敢打着主意,想把姜云心嫁给马修能。
姜建白也在打量自己久未见面的女儿,上一次见她,好像还是去年除夕。
一眨眼,青涩的小女儿长大了,似乎和往常不同了。
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一把刀。
姜建白越看姜云心越觉得不顺眼。想要训斥两句,但想到她现在是刑狱司的人,又是仵作,忍了忍。
仵作这两个字,简直是天生的辟邪。
“去吧。”姜建白摆摆手:“明天不要迟了。”
这就是父女近一年未见,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姜云心退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些嘀咕,这人真的是姜云心的父亲吗?没有抱错吗?不是收养了仇人的孩子吗?
从姜建白的院子出来,去给姜夫人请安。
姜云心不想看见姜夫人,相信姜夫人也不想看见她,奈何礼数不可废。
姜夫人闺名贡凝梦,也是京中一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过家世比姜家差些。
嫁进姜家,她这些年还是十分满意的。虽然是续弦,但上面没有公公婆婆,进来便是女主人。
开始的时候,她还装作一副温和的面孔,后来见丈夫对前妻留下的儿女丝毫不在意,就慢慢动了心思。
两个年幼孩子,母亲过世,父亲不理,想要拿捏太容易了。
她重点拿捏的是姜云心的哥哥姜云天,因为他才是姜家的长子,按照锦明王朝的习俗,是要继承家业的。
她若是不想办法把姜云天给处理了,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上位呢?相反姜云心就没那么重要了,一个女孩子罢了,怎么也构不成威胁。日后出嫁许配人家,还不是爹娘说了算。
在那段时间里,姜云心觉得哥哥的身体不太好,总是生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整个人都虚弱了下去。
可惜那时候他们都太小,察觉不出什么。
就这么过了两年,眼见着兄妹俩都要蹉跎在姜家后院,遇见了贵人。
这贵人和姜家还真没有太大来往,不过胜在位高权重,爱管闲事。
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男孩子身体不好,是历练少了,别心疼关在家里,去军中锻炼两年,自然就结实了。
女孩子也是,文心书院也是有女学生的,看这小丫头挺机灵,不如去读一读书。
那时候文心书院的女学生很少,正想招收一些。可毕竟让女孩子出去读书的人家不多。所以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偏偏姜建白不敢得罪他,他无心之语,姜建白只好照做。
从此之后,姜云心兄便算是离开了家。
越大,越明白那不是家,越不愿回。
文心书院就在京中,姜云心还少不得要回去看看。兄长姜云天也不知为何,这一去,说是军中纪律森严,没有假期,回来少之又少。
后来,随军去驻守边界,进了仕途,回来的就更少了。
这十年,总共也未见过几次。
不过贵人说得对,虽然军中生涯艰苦,可姜云天自从离开姜家,一日日的强壮起来,无病无灾,姜云心上一次见他还是四年前,记忆中,是个强壮高挑的少年人了。
姜云心去给贡凝梦请安,本来以为会被刁难,说不定要在外面等上两个时辰,谁想到贡凝梦十分高兴,听丫鬟说她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贡凝梦从位子上起了身,满脸笑容。
“云心回来了。”贡凝梦过来拉着姜云心的手,让她坐下,亲亲热热道:“可算是回来了,上一次回家还是除夕吧?我就说女孩子去什么书院,在家里做大小姐享福多好,书院那是男人去的地方,一个女儿家那么辛苦,真叫人心疼。你爹也是的,自己女儿是真不心疼。”
要不是姜云心知道她是假的,差一点觉得她是真的。
宅斗她果然不擅长,宁可回刑狱司跟嫌疑人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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