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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 利用(第1页/共2页)

卫蓁不知他为何事执意要见自己,但既然来了,最大的可能便是调查景恪的案件。

掌心隐隐作痛,那是她昨日在暖殿打碎花瓶被划伤的。

卫蓁走到梳妆镜前,拆去手上纱布,试图用粉将伤口给遮盖住。

她不能再叫祁宴发觉自己身上更多异样了,便是这道伤口,指不定也能成为指认她昨日在场的证据。

粉末浸透伤口,激起灼烧般的刺痛。卫蓁忍着剧痛,唤来姆妈帮自己梳妆。

雨水已歇,天光晴朗。

卫蓁来到了前厅。此番虽在离宫,宫中依旧给卫家准备了一间专门的院子,更有会客的殿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伴随卫蓁的走近,一道清越的琴声从殿舍传了出来,门纱后影影绰绰透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卫蓁立在竹帘边,待琴声渐止才出声:“之前倒是没听说过少将军会抚琴?”

跪坐在案几的男子,抬指松开琴弦,缓缓抬起头来:“方才在等候卫小姐时,见案几上放着一把琴,闲来无事便试着调了一下音色。琴有些年头没擦弦,弦音太过嘲哳,倒是污了卫小姐的耳朵。”

少年将琴放回琴台之上,他玉冠锦袍,袖摆间金线云纹浮动金光,婆娑树影从窗户洒进来,在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轻轻摇曳,衬得他愈发高贵而出尘。

卫蓁逆着光,从昏暗中一步步走近,开口道:“不知少将军见我为何事?”

“昨夜不是说了吗,在下冒犯卫大小姐,今日会上门道歉。”

他抬袖指着案几对面:“坐下说。”

眼前人神色温柔,是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气质。

茶水热气氤氲间,卫蓁垂下眼帘,倒是想起了世人口中的他——

有道是:祁家玉郎,美姿仪,其为人容貌丰神俊朗,处世爽朗清举,耀目若如天上日。

只是她觉得,分明昨夜锋芒毕露、锐气不藏的他,更像是他本来的样子。

卫蓁轻声道:“少将军言重,昨夜之事,我也多有无礼,是我该给您赔罪才是。”

“不必这般生疏。你忘了,你与我是表亲,论起来,你也得喊我一声表哥。”

卫蓁的母亲也出自祁家,与祁宴的父亲是堂兄妹。

他声线极其好听,低沉清雅,表哥二字轻轻由他说来,好似玉石落在玉盘上,更添几分缱绻的意味。

卫蓁指尖轻轻扣紧了茶盏边缘。他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究竟是为何事,说了这么多,怕不是为了攀关系这么简单。

面前递来了一只天青色茶盏,“表妹的茶凉了。”

卫蓁倾身去接,与他指尖无意间相触,男子冰凉的体温碰上她柔腻的肌肤,香气若有若无浮在身畔。

卫蓁抬起眼,看到他睫羽垂覆,眼尾修长。

是令人惊艳的眉眼,缱绻深邃,仿佛神来的一笔。

下一刻,他抬眸看来。

卫蓁被捉住视线,欲侧首去,却被反握住了右手,将掌心翻过来,正对着他。

“表妹的手是何时伤的?”

他借着说话的瞬间来翻看她的手掌,卫蓁反应过来,将手收回袖中,面色不变:“是前几日,在家中无意间伤的。”

祁宴唇角含着浅笑:“不像。”

常年行走军营的人,看过大大小小的伤,自然能辨别出伤势轻重与大致受伤的时间。

他那道目光倏忽深暗,仿佛能将卫蓁里里外外都看透。

祁宴道:“表妹昨日戴的是什么耳珰?”

“是玉石的。”

“我怎记得是珍珠的?”

卫蓁笑道:“我自己佩戴过首饰我还是记得清的。表哥问这个做什么?”

一只坠着饱满珍珠的耳珰,被他放在了面前桌案上,上面凝固着褐色的血迹。

“这是在暖殿榻下发现的,应当是那刺客走时不慎遗落的。”对面人修长的指尖轻敲桌案。

卫蓁抬起头,目光如清水晃荡,“所以少将军说了这么多,还是怀疑我伤了景恪殿下?可昨夜少将军离去时分明已经信我,今日又为何改了心思?”

说到情绪激动处,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手撑着桌案:“少将军,我向来不算身子朗健,昨夜不过淋了一点雨便染了风寒卧榻不起,似我这般者怎能伤了景恪殿下?”

祁宴起身到她身侧,将她放在茶几上的帕子递过去,“不是怀疑你。”

卫蓁接过帕子捂住口,眼睫抖颤,又假意轻咳了几声,听头顶之人道:“今日来,不过是想请你帮我一同调查。想着昨日你曾撞见过贼人,或许有别的线索呢?”

“起来吧,我们去暖殿看看。”

卫蓁仰起头,垂在身后的浓密的长发,覆在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上。

他是见她不肯承认,便逼着她一同去那刺杀的现场,好让她露出马脚。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会叫她承认的,是吗?

“走吧。”祁宴声音再次响起,话语中的强硬,已不容她拒绝。

“既然表哥这样说了,那我们便去吧。”卫蓁轻声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殿舍。竹帘被掀起,春光落在身上,影子洒在身后。

没几步,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卫凌见到祁宴,目中诧异:“方才去找你不见你人,你竟在此处。你和我阿姊这是去做什么?”

“有一些事与她私下谈。”祁宴停都没停一下。

卫凌不解,又看向卫蓁。

卫蓁一时不方便将事情透露给他,摇了摇头,大步跟在了祁宴身后。

卫凌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眉心直皱,只觉这二人有事瞒着他。

祁宴早上拿一个珍珠耳珰到他面前,问是不是他阿姊的。其他的倒是没有多说。

这向来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两个人,怎会凑在一起?着实奇怪得很。

却说那边,卫蓁与祁宴走在池苑的小道上,一路上宫人皆垂首行礼。

卫蓁落后他半步,看着身前人的侧颜。

“表妹知晓景恪在朝中司职何事吗?”他问道。

“掌刑罚,司狱讼。”

“是,景恪手段凌厉,行事暴虐,向来送到他手里的犯人,就没有拷打不出来的,无论是用水刑、笞刑、又或者凌迟之刑。今日帮着调查的也都是他手下,办事风格一脉相承。”

“知道什么是水刑吗?”他侧首而问。

分明那样残忍的刑法,却由他云淡风轻地讲述出来。

卫蓁越听面色越白,心知他这般说,无外乎是想唬住她。

“暖殿到了,”卫蓁岔开这个话题,“表哥找到什么线索吗?”

守在门口的侍卫给二人让开一条路。

殿内还维持着事发时的样子,并无其他人在。

方跨过门槛,一股难言的不适便翻涌上了卫蓁的心头,她视线所及一片晃荡,仿佛回到了昨日的场景,指尖都跟着战栗起来。

“表妹?”

卫蓁脸色苍白,回过神来,发觉祁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卫蓁道:“无事,走吧。”

祁宴将她带至床榻边,“线索自是找到了。目前有以下几个疑点,一是昨日景恪倒在榻边,为何会衣裳不整,床榻凌乱,二是景恪脖子为利器所伤——”

他顿了顿,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旁人说是刺客所伤,我倒是觉得他们不至于用这等利器,刺得太浅,且没有伤及要害,更像是女儿家的簪子一类的器物。”

卫蓁走到一侧窗边,鸦睫扑簌着,喃喃道:“然后呢……”

祁宴道:“三是,搜查下来,的确发现了一些女子可能存在过的痕迹。譬如之前展示过给你的珍珠耳珰,还有榻上的口脂印,以及……”

“床柱之上有一些抓痕。我想若是那女子留下的,那她指甲之上必定也会有痕迹。”

卫蓁垂下眼帘,看到自己左手,小指的指甲盖上,微微裂开了一条缝。

方才他翻看自己的手,便是为了看这个?

他脚步声朝她这里走来了,身上环佩碰撞,发出泠泠轻音。

“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如若是那女子做的,怎可能将一个八尺男儿放倒?”卫蓁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卫蓁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从事发之后,她便逃避回想暖殿的种种,可眼下真置身此地,方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景恪事先将殿内熏香换成了迷药,可那时他自己也昏迷了过去,难道他不清楚那药性有多大吗?

且为何殿外没有一个看守的侍卫?

景恪固然势大,可这里是章华离宫,宫宴由太子全权负责,外面都是太子的人,景恪的手无论如何也伸不到这里来。

他如何有这个本事做到?

卫蓁思绪如同乱麻,问道:“宫宴之上,各个地方都有宫人守着,难道没有宫人目睹到谁来过暖殿?”

昨夜卫蓁离开宴席,是一个侍女给她指路,说可以来此处歇息更衣。

“有的。”祁宴道,“昨晚应当是有一个叫月萦的宫女,在这处暖殿附近值守。”

正当时,殿外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少将军——”

二人齐齐看向门外。

那侍卫面色仓皇立在殿外,满头都是冷汗。

“怎么了?”祁宴问。

“少,少将军,您让属下去寻的那宫女,被发现溺死在井里了。”

祁宴面色一沉,“带我去看看。”

池苑,几个兵吏围在一处荒井边。

卫蓁与祁宴赶来时,那具女尸刚好被打捞上来。尸体已被泡得浮肿,身上可见勒痕疮疤,模样惨然,触目惊心。

卫蓁腹中涌起一股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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