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和小星河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云舒月袖中的小青鸾立时一怔,不知道柳狂澜为何如此激动。
与压根没往某方面想的沈星河不同,云舒月很清楚柳狂澜在问什么。
虽然清楚,云舒月却并不打算回答,毕竟小青鸾还在这里。
但什么也不说沈星河大概也会觉得奇怪,云舒月索性按照沈星河所想回答,“我与星儿不久前刚出丹阳秘境。”
柳狂澜闻言,果然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自七百多年前丹阳仙府覆灭,云舒月师徒便彻底失去踪迹。
柳狂澜曾听摇光说过丹阳秘境中的事,因此他很清楚,当年若不是沈星河及时发现丹阳仙府的阴谋,并送了摇光一批保命玉佩,助摇光带领剑宗弟子脱离丹阳秘境,剑宗当年恐怕也会与其他几大宗门世家一样,折进去大部分精锐。
因为此,这些年来摇光和柳狂澜都很感激沈星河。
但让他们深感焦灼的是,在那之后,沈星河便再未现身。
当年丹阳秘境死伤无数,被永远困死在那秘境中的修士不知凡几,所以,早些年一直有传言说,沈星河早已折在了丹阳秘境中。
因沈星河对摇光和剑宗有大恩,柳狂澜自然不会放他不管,因此当年柳狂澜亲赴金乌大漠灭丹阳仙府后,扭头便去了望月峰,想找云舒月询问沈星河的下落。
那时柳狂澜还抱着希冀,想着沈星河会不会已经独自回到了望月峰。
令柳狂澜失望的是,望月峰上不但没有沈星河,连云舒月也不见踪迹。
更奇怪的是,在那之后的数百年中,柳狂澜曾不止一次去望月峰寻人,却始终一无所获。
柳狂澜心中其实一直隐隐怀疑一件事。
当年去望月峰未寻到沈星河和云舒月后,柳狂澜曾详细询问过摇光关于丹阳秘境和沈星河的事。
那时柳狂澜便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师醉心。
据摇光说,师醉心是沈星河亲口承认的道侣。
在丹阳秘境中时,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师醉心也一直陪在沈星河身边,寸步不离。
师醉心甚至也有一条与“思无邪”极为相似的缎带法宝,不过是黑色的。
“思无邪”是“蝉不知雪”分|身这件事,柳狂澜一早就知道。
他也十分清楚,“思无邪”是神器,世间除云舒月手中的“蝉不知雪”,再不可能有与“思无邪”相似的存在。
当然,若只是外形相似的缎带、舞绫类法宝,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从摇光的描述来看,柳狂澜几乎可以肯定,师醉心手中那条黑缎带法宝确实与“蝉不知雪”相似到了极点。
再加上云舒月失踪的时间太过巧合,柳狂澜那时便曾怀疑,那师醉心是否就是云舒月。
虽然怀疑,但从摇光的描述来看,沈星河和师醉心行止暧昧的事曾被许多人看到过,那两人也不只在摇光一人面前承认过他们的道侣关系,这又与柳狂澜所知晓的云舒月截然不同。
与云舒月相识多年,虽然云舒月从未说过,但从他不入红尘俗世,冷冽如冰,且对什么都淡漠至极的姿态来看,柳狂澜一直怀疑云舒月修的是无情道。
虽然当年无论在剑宗还是太一宗,云舒月对沈星河都十分纵容,甚至完全不避讳沈星河的触碰,柳狂澜依旧不认为这两人有任何超出师徒之间的关系。
但片刻前,他却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云舒月。
云舒月甚至直言,他与沈星河不久前才出丹阳秘境。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云舒月当年竟真瞒过众人,与沈星河一同入了丹阳秘境!
他甚至还为此刻意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众所周知,入丹阳秘境者修为最高不过出窍期。
这在柳狂澜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也是柳狂澜一直没能确定师醉心就是云舒月的原因——毕竟就算再疼爱徒弟,这世上也没有哪个师尊会为徒弟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是云舒月那样一个冷心冷情的家伙?
云舒月虽然只说了这一句话,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和冲击力却不可谓不大,以至于柳狂澜都语塞半晌。
与柳狂澜一样,云舒月袖中的小青鸾也立刻意识到了这句话暴露了师尊也曾入丹阳秘境的事,小爪子顿时紧张地蜷缩起来。
云舒月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小青鸾条件反射把毛茸茸的小脸送上去。
半晌后,柳狂澜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在经过愣怔、震惊、不敢置信以及匪夷所思后,终于定格在难言的复杂上,迟疑地问云舒月,“所以,那师醉心果然是你?!”
衣袖中,小青鸾的爪子顿时抓紧了。
花海别院外,沈星河也忽然顿住了脚步。
之前沈星河便担心柳狂澜会发现这件事,现在见他果然注意到了,沈星河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沈星河之所以敢一而再再而三在别人面前承认师醉心是他道侣,不过是因为骑虎难下,且没有人知道师醉心是他师尊。
沈星河也早就做好了这辈子都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的准备。
之前甚至都没告诉夜枭叔叔。
但现在,这件事却如此突然被柳狂澜点明,沈星河一时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让时间回到片刻前,他一定说什么都要阻止师尊说出来!
察觉到小青鸾的紧张和僵硬,云舒月安抚地顺了顺小家伙的羽冠,面不改色对柳狂澜道,“是我。”
说完,他也不在意柳狂澜越发复杂的神情,继续道,“我与星儿在那秘境中只待了不到半年。”
“什么?”柳狂澜一时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云舒月解释,“秘境一日,外界十年。”
结合云舒月之前说的话,柳狂澜立刻便明白了这对儿师徒为何“失踪”这么多年。
饶是柳狂澜见多识广,一时间也还是被这个答案惊住了。
虽然吃惊,但类似的事修真界曾经也不是没发生过,毕竟秘境内外时间流速不同这种事,柳狂澜曾经也不是没经历过,只不过流速差这么大的秘境太过罕见。
而且之前摇光在丹阳秘境中时,那里的时间流速明明与外界一致,以至于这些年来,包括柳狂澜在内的所有人竟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柳狂澜的疑问显然很多,比如云舒月为何宁可伪装成师醉心,也要陪沈星河入丹阳秘境?师醉心为何又成了众人眼中的沈星河的道侣?
就算是为了帮沈星河挡桃花,这也着实太过了些。
想到片刻前云舒月抱着沈星河的腰,一直往沈星河身上扔净身诀的举动,还有他们亲密的姿态,再加上师醉心这个身份……
柳狂澜几乎可以肯定,他这位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友,定是对沈星河起了心思。
一想到此,柳狂澜顿时皱起眉头。
刚想开口询问云舒月,便见云舒月又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柳狂澜:……
未出口的话再次被云舒月堵了回去,柳狂澜微微眯眼看着云舒月,十分想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却见云舒月面不改色喝着茶,脸上眼中情绪不露分毫。
柳狂澜便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同云舒月说起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与此同时,沈星河也在花海别院外寻到了摇光。
此时摇光已把那几个擅闯问剑峰的弟子驱离此地。
沈星河这才注意到,摇光身侧竟有一只两人长一人高的巨大灵兽。
哦,说是灵兽也不准确。
看到那巨大毛茸茸似狮似虎的大脑袋,还有身上五彩的条纹,沈星河终于认出,这竟是当年那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神兽驺吾。
沈星河:……
好家伙,这么大个头,会不会把摇光吃穷了?
目光在驺吾身上转一圈后,沈星河很快打量起摇光。
其实从外表来看,摇光除了唇上多了两撇小胡子外,脸还是和之前一样嫩。
但他的气质却比从前沉郁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刚与那几个弟子发生过冲突,摇光此时眉头紧锁,嘴唇也紧抿着,眸光黯淡。
一看就很不开心,而且似乎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虽然对沈星河来说,距离上次见摇光才过了不到半年,但对摇光来说,他们已近八百年没见。
沈星河也不知道摇光此时对他是个什么态度,毕竟真说起来,他与摇光一共也没相处过多久。
一想到这,沈星河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姿态现身在摇光面前,索性丢了颗小石子到驺吾脑袋上试探一下。
身为神兽,驺吾的五感远在人类之上,它现在又是出窍期,按理说本不可能被一颗小石子砸到。
但它偏偏被砸到了,还是在被砸到后才察觉到的,驺吾心中顿时大惊,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猛地咆哮一声,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些年来摇光与驺吾一直配合无间,对驺吾的每一个动作都了若指掌,因此乍一见驺吾如此,摇光还以为是有敌袭。
摇光如今已是出窍期,剑宗内除他师尊外,修为最高也不过出窍期,绝不可能瞒过摇光和驺吾。
但摇光和驺吾此时却都没发觉来人的气息和踪迹,摇光心中顿时一沉,立刻在脑海中过了遍崇光界目前可能来袭击问剑峰的人,含光剑也“铮”一声出鞘,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沈星河:……
没想到摇光竟如临大敌,一息便杀气四溢,沈星河连忙现出身来,站在不远处,对摇光摆了摆手,“摇光师兄,别紧张,是我。”
摇光闻言,立时一怔,在看清那正静立于花海中,微笑望着他的耀眼青年后,浑身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当啷!”
“沈师弟!”
含光剑落地的那一刻,沈星河整个人也被摇光狠狠抱住了。
沈星河顿时浑身不自在,说实话除了他爹和他师尊,他两辈子都没与人这么亲近过,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心底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左手腕白玉珠中的“思无邪”忽然窜了出来,径直钻进沈星河和摇光中间,硬生生把摇光从沈星河身上撕开了。
忽然被推开的摇光:???
摇光此时是真的激动得不行,以至于他眼中都已溢满了泪光。
“沈师弟?”
他一时间还有点疑惑,不知道久别重逢的沈星河为什么把他推开了。
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沈星河略显尴尬的神色,以及那正把沈星河牢牢护在身后,莫名呈现出防御姿态的“思无邪”。
一看到“思无邪”,摇光哪里还不明白刚才是“思无邪”把他扯开的?
摇光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又跑到沈星河身边,抓着沈星河的手臂上下打量。
越看,摇光眼中的泪水就越多,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太好了,太好了,沈师弟你还活着……”
这还是沈星河第一次见摇光落泪。
从摇光无比激动和庆幸的神色中,沈星河也不难看出,这些年来摇光从未忘记过他。
此刻见摇光一哭,沈星河心中也酸酸的,险些也被摇光惹哭了。
“思无邪”本来都已经凑到摇光手边,想把他握着沈星河手臂的手驱离。
但在发觉沈星河也要哭不哭后,“思无邪”顿了顿,很快飞到沈星河耳边,温柔地蹭了蹭沈星河的脸颊。
一看到“思无邪”,沈星河就想到“蝉不知雪”,继而想到师尊,注意力瞬间跑偏到师尊和柳狂澜那边。
见那边仍是柳前辈在说这些年的经历,沈星河连忙收回思绪,掏出手帕递给摇光,而后安抚地拍了拍摇光的肩膀,“摇光师兄,你别哭呀。”
摇光闻言,顿时一僵,连忙扯着手帕转过身去,狠狠在脸上蹭了蹭,边蹭边尽量冷静地道,“我才没哭。”
沈星河也没拆穿他,静待摇光恢复平静。
神兽驺吾三两步走过来,长长的尾巴上卷着“含光剑”,不满地对摇光叫了一声。
对剑修来说,剑就是命。
一看到“含光剑”,摇光立时宝贝地把它抱进怀里,小声对“含光剑”道了几句歉,而后收剑入鞘。
在这之后,摇光才终于转过身来,再次看向沈星河。
沈星河看到摇光对他笑了笑,“沈师弟,欢迎回来!”
见摇光看他的目光一如从前,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八百年光阴,沈星河也露出笑容,很快与摇光坐在花海里,互通有无起来。
也是直到这时,沈星河才明白,师尊之前为什么直接把丹阳秘境内外时间流速相差巨大的事,告知给柳狂澜。
因为如果不说明白,实在很难解释他这近八百年的时间都去了哪里。
但其实沈星河很清楚,对于外界这些找了他许多年的亲朋好友来说,他的时光只过了半年这件事,显然会让大家觉得难以置信,以及满满的心酸。
起码摇光在听说这七百多年光阴对沈星河来说不过半年后,险些又哭了出来,脸上又是难过又是庆幸,让沈星河都有些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后来还是摇光发现了他的手足无措,倏地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摇光忽然倒进身后的花丛,横臂挡在眼前,对沈星河摆了摆手。
一边摆手,一边笑着用浓重的鼻音道,“沈师弟,你先别看我,我现在还有点控制不住。”
话音落下的时候,沈星河看到摇光颊边又有泪痕滑过。
他很快听到摇光断断续续的声音,“这些年,我和师尊……找了好多地方。我和师尊曾想过,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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