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洛怀川与范仲淹二人推杯换盏之际,一位面庞魆黑,身材矮瘦的年轻人寻声走进阁中,对着范仲淹深施一礼道:
“晚生欧阳修拜见大人。”
范仲淹见此人其貌不扬,骨子里却透着高贵洒脱之气质,迟疑片刻,放下酒杯道:
“欧阳修,欧阳修,我记起来了,你便是当年在国子监之广文馆试、国学解试、礼部省试中均斩获第一,
成为监元、解元、省元系于一身之宠儿的那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快请过来就坐。”
欧阳修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到他身旁道:
“先生切莫提当年丑事,在下羞煞至极。”
洛怀川望着眼前这位自号“醉翁”的大文豪,眼前不由浮现出他当年所谓的“丑事”来。
且说欧阳修连中三元后,本以为殿试中也会独占鳌头,于是便特意提前做了一身新衣袍。
不想他在广文馆的一位同窗唤做王拱辰的,也同样获得了殿试资格。
殿试前晚那日,见欧阳修试穿新衣,一时心痒,遂趁其不备,抢过来穿在身上道:
“哈哈,我穿这状元袍正合身。”
没想到,第二日果真被其言中,中了状元。而欧阳修仅被仁宗唱了个二甲十四名进士及第。
他见洛怀川兀自盯着自己观瞧,遂问道:“阁下莫非认识鄙人?”
洛怀川摆摆手道:
“先生虽未高中甲榜之首,却有状元之才,朝堂大员纷纷欲结姻亲。
不想先生却舍却宰相晏殊之女,而做了官阶较低的恩师胥偃之婿。
足见先、先生醉翁之意并不在攀附权贵与势力。”
欧阳修闻他所言甚觉诧异,连连赞道:
“想不到你我素味平生,却能解我心中所想,当堪引为知己呀。”
洛怀川呵呵一笑:
“我不但知晓先生丑事,还背得出你写与胥家娘子的那首《南歌子》。当真是情意缠绵,动人肺腑。”
“哦,世人皆道欧阳修有七窍玲珑心,文章锦绣,贤弟何妨吟来,以助酒兴可好?”
范仲淹颇感兴趣地言道。
洛怀川应偌,以手敲打桌面,微摇着头缓缓吟道:
“凤髻金泥带,
龙纹玉掌梳。
走来窗下笑相扶,
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
描花试手初。
等闲妨了绣功夫,
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一旁的范仲淹闻罢,不由得抚掌赞道:
“好一阙凤髻金泥带,好一副春闺画卷,好一对才子佳人,好一个情字了得。
只是未曾想到宣德郎竟是胥偃之婿。”
一番话,直夸得欧阳修以手掩面:
“先生之学问,如颜渊之赞誉圣人‘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为人傲骨,更是我辈效法之风范楷模。
不过先生唯只记得我乃胥偃之婿,却不知天圣七年,先生曾因上书太后请求还政官家,而与宰相晏殊据理力争
为此,我还特意修书一封与您呢。”
范仲淹闻言一愣,略加思忖,少顷,方以手抚额道:
“哦,瞧我这记性,你信中还言说能与官家对话之官职唯有宰相与谏官。谏官之职责便是‘与天子争是非’。
还别说,你这性子倒是与我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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