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伯见状,急忙过来解围:“大人,可否由小老儿代为回答?”
“无妨,本官只是好奇罢了,只要说得清楚,讲得明白,谁人回答,皆是一样的。
如此,便有劳这位老人家了。”
季老伯得了鼓励,顿时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朗声言道:
“说来这可是此地的一个旧风俗,但凡老一辈死了,
皆先葬在自家田地头里,意味着后辈人能得其庇佑,风调雨顺。
待满周年时,再寻个适宜下葬的好日子,正式迁入祖坟,这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入土为安。”
“这本官确实鲜有耳闻,不妨请这位老伯细说来听听。”
虞大人及一干随从也颇感兴趣,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季老伯继续往下讲。
“话说前朝初年,乡里有个大孝子,唤做孟仙游,家里尚有一个弟弟唤做孟晏深。
为了供其读书,仙游便将田里的活计全部揽了下来。
那一年孟晏深进京赶考,谁知这一去竟杳无音信。
爹娘日夜牵挂,不久便相继故去了。
仙游将二老葬在自家田埂旁,这片田地正在大路旁边啊,是村里对外的唯一通道。
这样做的目的,一来可以趁耕作休憩的空档,能陪爹娘聊聊天,以慰思念之情。
二来嘛,若是弟弟回来了,爹娘便可第一时间看到。
不想周年祭日那天,他爹娘的坟头上陡然刮起一阵怪风。这一下,可将他吓得够呛,连连跪下磕头。
周围一同劳作的乡亲无不惊骇不已。
恰逢远处锣鼓喧天,前呼后拥的过来好大一支队伍。
一名差役手里拿着面铜锣,一边敲,一边高声唱喏。
中间一高头大马上,披红挂彩的,端坐着一位青年后生。
路过田间时,后生一眼瞥见孟仙游,先是一愣神,随即翻身下马,纳头便拜。
原来竟是他离乡多年的兄弟高中状元,奉旨回乡祭祖。
晏深得知家里情况后,认为此番高中,必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
遂将祖坟修葺一新,将爹娘风光大葬。此事轰动了十里八乡。
此后,家家效仿孟仙游之举,久而久之,便成了乡俗,在这一带流传下来。”
“原来如此,记得本官读《论语》时,见‘子入太庙,每事问。’对这一句心存困惑多年,总觉得圣人行事不必如此谨慎。
今日老伯一番话,令虞某茅塞顿开。
看来各地乡俗背后无不寄托着乡民们美好之心愿,值得尊重啊。”
这时,乡里的耆老程向英在差役的搀扶下,打远处走来,虞大人急忙迎上前去问好。
“哎呀,有劳程老先生大驾,今日请您来,主要是为了瞧块玉碑。
您可是河南地界最有名望的金石鉴定大家,您给掌掌眼,看一看此碑是真是假?”
程老先生与他简单寒暄几句,便被扶着坐一处石墩上。
手捻胡须,对着玉版及拓下来的宣纸仔细品鉴着。
少顷,不禁面露喜悦之色:
“虞大人,此碑确是宋时之物,碑文也是邵雍大师所留。”
虞大人闻听,再一次震惊不已道:
“此碑竟在洛郎中爹娘坟前挖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大人,您有所不知,还有比这更巧的呢。
邵雍先生有一位亲传弟子,唤做洛怀川的。
便是我家先生之先祖,还是仁宗皇帝的先生呢。”
一旁的齐儒生忍不住插言道。
程向英老前辈闻他如此言说,不以为然道:
“年纪轻轻,信口雌黄,大人如是言说,你便借道顺杆爬,成个什么样子!”
儒生遭了抢白,满脸涨得通红,未及与洛江天商议,撒腿便往家跑,边跑,边气鼓鼓道:
“哼,您老还别不相信人,晚生这便去给您取证据,届时看您如何说?”
洛江天欲待招手拦住他,人却已经跑远了,只好尴尬的对着程老先生报以歉意的一笑。
正当虞知府进一步向乡亲们了解真相之际,衙门里的书吏捧着一卷书册急匆匆赶来:
“大人,县志找到了。
属下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查明白了,原来邵雍故居在北宋末年已然衰落。
到金代时,被改为了‘九真观’。
您看,这片田地的位置,确实与历史记载的‘在天宫寺西,天津桥南’一致。
可以确定,便是邵先生之故居遗址无疑了。”
程老先生也接过来细细验看一番,不由得感慨万千道:
“老朽世代居住在此,早便听闻祖辈讲过北宋五子中有三位曾居住在洛阳,不想儿时玩耍的田头里梗竟是先贤踏过的土地。”
虞知府连连点头称是,一抬头,看见儒生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子气喘吁吁地跑来。
到了近前,取出洛氏家谱,满脸得意地递与程老先生。
老先生疑狐的接过来,先验看了一下纸张的年代,又凑到鼻前闻了闻墨迹道:
“嗯,确是古人传下来的没错,你小子还真没扯谎。”
话音未落,人已颤巍巍的站起来,握住洛江天的手:
“想不到洛贤侄的先祖与康节先生还有这般渊缘,好啊!”
洛江天重又扶老人家坐下:
“晚辈也是今日拜祭祖宗祠堂时方才知晓,不然早早便去知府大人那里讨赏了。”
程老先生微微颔首,转身又对虞知府道:“对了,虞大人,乙亥年可不就是今年么?
大人去岁方到洛阳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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