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诓我!谁不知道你是那赵相国养的一条狗?他杀了我爹,你怎会秉公断案!”
陈铮揉了揉眉头。
难缠的人他见得多了,大不了打晕了带走便是。可眼下周围这么多围观百姓,他又实在没法儿下手。
也不知这冯翰林是忽然吃错了什么药,两人从前也又过些交情,虽然算不上什么朋友,可也算是个点头之交。
今日也不知听了什么风雨,一口咬定自己在包庇真凶,同自己反目成仇不说,他口中的真凶居然还是赵相国。
“我是官家钦点来审理此案的,难不成,就连官家也想害你爹?”
“你少在这儿狡辩,那赵国良阴险狡诈,将你这条狗安插进大理寺岂不是易如反掌!”
解玉在一旁看得轻松。
这个陈铮向来都是一副大局在握,波澜不惊的样子,眼下见他吃瘪,倒是叫她心中有些痛快。
冯翰林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脸红脖子粗地冲着陈铮吆喝着,眼珠子充血发红,看上去怒到极致。
不过也有可能是惧到了极致。
她在这儿站了这片刻,也并非只是在看热闹的。
方才冯翰林说有人要杀他。
解玉心中微沉。
冯彪是死于她手,自己杀他也只是为了复仇,顺便用他的死来搅浑上京这潭水。
可又是何人要杀冯翰林?
难不成这冯彪还有什么大仇家,见他死了,便肆无忌惮地朝他的家人下手。
忽然,对面刺耳的吼声顿住了。
解玉一愣,见冯翰林那双通红的眼不知何时竟看向了自己,正一眨不眨,狠狠地盯着她。
解玉心中暗道不好,回身想走,可来路却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严严实实,寸步难行。
陈铮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手无寸铁的冯翰林一个箭步冲入了人群中,从里面拽出了一个人来。
他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顷刻间便架在了身前之人的颈项上。
陈铮的眼皮狠狠一跳,敢情这厮是有备而来,另有所图啊。
可紧接着却叫他发现了更为崩溃的事。
那个被他抓去当人质的百姓,居然是解玉!
女子表情怔愣,好像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缓过神来,下一秒,寒光闪闪的刀刃便贴了上来。
解玉登时抖如筛糠,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大颗大颗泪珠像断了线一般自脸颊滚落,像是被吓惨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狠狠一紧。
陈铮的嘴角抽了抽。
若不是之前在大理寺见过她那淡定自若的模样,恐怕就真要被这逼真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在大理寺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快点!快去把赵国良给我抓过来治罪,不然我就杀了她!”
冯翰林咆哮道,手中不由自主地用力,解玉白皙的脖颈上缓缓渗出一道血线。
“你他奶奶的别乱动!”陈铮的双眼立马瞪得滚圆,“有话好好说,别伤她!”
他虽然讨厌高术和晏洵,可还没到跟他们撕破脸的程度,怎么说也不能让高府的人死在自己的地界儿上,尤其这人还这么得高术看重。
他紧紧盯着二人,解玉表情惊惧,面色苍白,垂敛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可他分明看到了,那份恐惧并未到达眼底。
她到底在镇定什么?
她难道真的不怕死?
这份从容和笃定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娘们儿是谁?她可是高太尉的宠妾,反正我也活不了了,今日她要是死在这儿了,咱们谁都别想活!”
解玉一愣。
他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
那个模糊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慢慢成形。
还未及她多思索,便感觉到脖子上的匕首有些不对劲。
“去死吧!”头顶传来冯翰林癫狂的声音,陈铮惊恐的叫喊声响起——
解玉无奈。
看来自己的身手终究是藏不住了吗。
她不动声色地蓄力,纤细的脖颈微微后仰,紧接着便要抬手——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短促尖利的破空声。
“啊”的一声惨叫,她脖子一松,那把匕首“铛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缓缓抬头。
对面的屋顶之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立在那儿,手中握着那把象征着宁远军的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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