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治提要求这方面,李令月可谓是深得武后精髓。
先来个狮子大开口,管他要整个关内道的稽查之权,一番拉锯后,再装着妥协的样子,提出只要一州的权力,从而达到目的。
鄜州虽然也属于关内道27个州之一,但它却是关内道的首府,像杨御史的御史府,也设置在这里。
另外,下辖27州统兵之权的大都督府也设置在这里,大都督一职一般由李家皇室宗亲担任,早在李治出长安前,兼任关内道大都督的曹王李明,就被召回了长安,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地方王爷挟天子谋反。
李令月从李治那儿要来一个御前巡察使,放在明清,地位等同于钦差大臣,尽管只给了一州稽查权,但对李令月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要搞定鄜州,那周边其他各州还是问题吗?
李令月正是以鄜州为中心,四面开花,肃清官吏,团结民心,消灭虫患。
由于在唐朝还没有公主涉政的先例,所以,即便手握皇帝的金鱼符,也不能插手朝堂之事。
但何山不同,他是李治钦点的御前巡察使,有督察百官的权力,这样一来,李令月通过何山,就拿到了涉政的权力。
按照初唐官员品级,巡察使肯定不能跟关内道御史相比,但加了‘御前’两个字,那权限就变大了,包括杨御史在内的一众官吏,尽皆受其稽查。
李治离开不久,陈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又进到账内。
小太监手里捧着托盘,托盘内分别放置着御前巡察使的官服和印信。
陈公公很快宣读完圣旨,对何山道了一句恭贺,便告辞离去。
而当事人何山,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他自己都没想到,早上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混吃等死。中午就登堂入室,成为公主的贴身心腹,此刻手捧圣旨,已是一步登天,变成一州百官的顶头上司,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
何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扇完后发现不是做梦,又瞧见李令月坐在高位上像看傻子一样瞪着他,遂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金鱼符,恭敬地递了上去。
“公主,卑职奉还鱼符!”
“大叔,你这是何意?”李令月一脸不解。
何山憨笑道:“卑职现在已是鄜州御前巡察使,除了陛下和公主,谁还敢不听老…敢不服从卑职,故此,自然用不着鱼符了!”
‘天,我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夯货!’
李令月一拍额头,后背牵引到伤口,疼得她嘴角一抽,她现在有些后悔找何山这个又直又憨的大叔做心腹了。
要不是自己无人可用,打死她都不会选择何山。
但眼下只得把资本全押在他身上。
“大叔,你可知御前巡察使的职责?”李令月把玩着手中的鱼符,耐心地问道。
“自是知道,卑职是替陛下监察百官,督理税粮,督办军务,抚治流民,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你既然清楚,那还退回鱼符干嘛?”
何山抓了抓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李令月想伸手擦拭额头的冷汗,又怕牵扯到伤口,对这个直肠子的大叔,只得继续引导:
“你都说了,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我且问你,斩杀贪官奸商的行为,算大事还是小事?”
“自是大事!”何山答道。
“既是大事,你上奏给我阿耶,你觉得他会准你闹大吗?就算他准允了,等到刑部批文下来,又是猴年马月?而眼下这情形,你觉得咱们还有时间‘事必上奏,恭请圣裁’吗?”
何山眼睛一亮,似乎听懂了李令月的意思。
“把你的印信呈上来!”
李令月手一摊,何山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官印双手奉上!
李令月一手握着官印,一手握着鱼符,眸子轻挑,先后将两件器物放置在案上。
左手一拍官印:“这个,能定百官的罪,但无生杀大权!”
右手一拍鱼符:“而这个,有生杀大权,但不能定罪!”
双手将两件物品推到一起:“若是有了这个,再加上这个……”
李令月没有继续往下说,身子微微后仰,眉眼带笑地看着何山。
“卑职懂了!”何山兴奋地一拍拳头:“如果官印加上鱼符,那卑职就可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李令月满意地点了点:“咱们现在是奉旨杀人,大叔,你这把刀,是时候出鞘了!”
就在李令月和何山商议如何杀人的时候,隔壁李治所在的营帐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背着长剑,白衣飘飘的男子,早于李治进来之前,就已经矗立在里面。
这一次,他没有戴斗笠,整个人看上去器宇轩昂,俊美如斯,高挑的身形,若柳的长眉,尤其那双清澈的眸子,如晶莹剔透的琉璃,散发出迷人的光泽,还有那发丝中若隐若现的脖颈,如阳春白雪,雨后春笋,鲜嫩得让人禁不住想要亲吻。
单从颜值上看,如果薛少可以称之为‘长安第一’的话,那么放眼整个大唐,他绝对是‘天下第一’。
而他,正是李治口中的石清风,当朝国师李谚的得意弟子。
见李治走进账内,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朝对方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
李治瞟了他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陈公公识趣地退出去给何山颁旨了,营帐内,就剩下李治和石清风二人。
李治身体前仰,威严的目光在石清风脸上一扫,有些嘲讽地说道:
“朕让你保护她,你就是这般保护的?上一次如此,这一次,亦是如此,朕——很生气!”
石清风面无表情,迎上李治的目光,如实道:
“她很狡诈,故意让人施以鞭刑,以此博取陛下的同情!”
“你说什么!”李治一惊。
“她是故意为之,命那个叫何山的人,抽了自己五十于鞭!她——很狡诈!”石清风又说了一遍。
“狡诈?”李治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要不是石清风亲口说出来,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女儿会因为灾情执着成这样。
千金之躯,硬生生挨了五十多鞭,这是何等的英勇和无畏。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李治心里一片温暖,没有因为女儿的欺骗而愤怒,相反,他被女儿的孝心和善心所感动。
再一瞧那个自命清高、不染一尘的身影,不知为何,他越看越觉得鄙夷,忍不住再次嘲讽道:
“朕的女儿,为了黎民百姓而狡诈,总好过那些嘴上‘匡扶李唐’,实则‘漠然置之’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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