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秀雅很早就认了两个干儿子。这两个干儿子是在鲍玉梅还没有出嫁到方家前就认下来的。两个干儿子对祝秀雅一直都非常孝顺。平时两个干儿子是不上方家来做亲戚的。但每一年的端午、中秋、重阳、春节这些传统节日每次都会相约送一大堆礼品过来。这两个干儿子一个是‘云游僧’丰瑛,他是个俗家的和尚,现在坐镇在一个小庙里,庙里香火不旺,但衣食无忧;一个是小货郎商贩赵正顺,家里也有一个小作坊,在加工水产品,小富小安。
‘云游僧’丰瑛认祝秀雅做干妈时还只有十九岁。那一年,丰瑛‘云游’到尚胡村时候已经饿了整整二天,又同时被村里恶狗咬伤了小腿,倒在方家大院台门口昏迷过去。那年正是大荒年,又是青黄不接季节,大家连自己的家人也照顾不过来,因此,丰瑛的死活对于大家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丰瑛不知道是饿得太久昏迷过去还是因为被恶狗撕咬而发病晕厥。祝秀雅已经注意他一整天时间了。她见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他,就偷偷从家里拿了一个黑皮馒头喂他吃,又端来盐水把他腿上的伤口清洗干净。方运熙家里存有一些土草药,祝秀雅就把草药煮熟,喂他。又见他浑身发抖,就去拿被子过来盖。张雪芸当时还取笑过她:你可怜他就把他搬到家里去养,万一他死在台门口倒霉的是我。祝秀雅就用宁波土话说:侬弗施救,阿拉来救。她果然叫大家帮忙抬他到自己家里来,就这样用薄粥汤救下了丰瑛。丰瑛被救活过来了,就要拜祝秀雅老太为干妈,于是,祝秀雅就多了一个儿子出来。
赵正顺的故事可比丰瑛的经历要曲折得多。赵正顺被祝秀雅救下来完全是天意所为。赵正顺那年二十二岁,是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那个年头里,别说是卖大的东西了,就是那些零碎的小东西也没有人肯买。赵正顺挑着货担,村东进村西出,嘴巴吆喝得磨起了血泡泡也没有人光顾他的担子。卖不出小东西,赵正顺就没有钱吃饭。他以为靠近县城郊区地方卖不动,到乡下可能会好卖一点。或许乡下人平时不愿意进城去,到乡下去卖,都是老百姓最需要的。他已经在周围的村庄转了一整天了,货没人光顾,肚子又在直打鼓。赵正顺又累又饿,知道讨口米饭食物吃比登天还难。于是就是饿得前胸贴背也忍受着不向人求救。
赵正顺找不到吃饭的人家,于是就饿着肚皮挑着货担往村外走去。天已经阴暗下来,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同样灰暗无光,赵正顺沿着山路摸黑前行。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挑着这么笨重的货担走路了。赵正顺放下担子,停下来坐在地上准备休息片刻,等积赚一点力气后再走。突然,他的右脚脚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赵正顺下意识地知道自己遭到了暗算,大叫不好,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咬到脚上去了。他划亮一根火柴,火柴马上熄灭了,再划上一根,又被风刮灭了,直至划出半盒火柴才看清楚,自己的脚背上有几个细细的齿痕。他知道这是毒蛇的牙齿留下来的齿痕。他用手拼命地挤压伤口,又将自己的吐液吐在手上揩抹到伤口上去,他把货担里的一包丝线抽出几根细丝扎到脚环上去,由于毒蛇的毒液太过强劲,他已感到力不从心起来。他脑子里马上出现幻觉,人也昏昏欲睡过去,不一会儿就昏迷了。
直到赵正顺苏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的时候了。有个中年女子用他听不懂的声音在问他话,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以为此刻自己已经上了天堂,这个听起来非常拗口的声音就是极乐世界里的那种声音,虽然不动听,但是也舒服得很呢。
“侬醒啦,阿拉替侬端杯水过来。”中年妇女看上去慈眉善目,一脸笑容。
“我在哪里?您又是谁?”赵正顺吃力地抬起头,准备坐起来。
“侬先别动,侬脚还没有好,睏着好了。”中年妇女一边制止赵正顺的举动一边说:“阿拉去倒水去了,侬别乱动。”
赵正顺喝过凉开水后,喉咙没有先前的那股烧灼感了。但依然神志恍惚。他轻声问中年妇女道:我在哪里?我的脚是不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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