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觉得自己自打出身,就大不同于凡胎俗骨——她不足一岁,便会说话,三岁时,已能过目不忘,她是长平郑的嫡女,长平郑出过三个皇后,其中一个,还手握过军政大权,要不是命短,过世得早了些,长平郑何至于屈居陈郡谢之下?
郑夫人觉得她的家族,靠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巾帼英雄。
她有理智,看出来了皇帝的偏心,分明就是决意包庇王瀛姝,那是琅沂王的大宗主王斓,用多年的卑躬屈膝换来的偏爱,郑夫人虽觉不齿,但她很快意识到,她因为过于心急,触犯了皇帝的逆鳞。
她得忍,因为她的家族论实力是真的不如陈郡谢,论恩宠更远远不如琅沂王。
“是妾之过,妾身为人母,跟贺夫人一样,不认为石嫔会用五公主的安危祸福起誓,石嫔说的是真话,王良人必然是狡辩。”
“陛下何不听听乔娘娘的说法?乔娘娘起先话才说一半,张良人今日往显阳殿来,是金莺传话,但金莺前几日挨了训斥,乔娘娘因何训斥金莺?”
被瀛姝这么一提醒,乔嫔才回过神来,禀道:“因妾与宫人闲谈,也并未谈什么要紧的事,但金莺却在窗外偷听,被姚女史发现了,金莺鬼祟,因此妾才加以训斥。”
“金莺大有可能早为居心不良之徒收买,鬼祟的行为暴露了,于是今日谎骗了张良人经小园至显阳殿,可巧原本怯弱的徐才人,不知为何却当众为难张良人,张良人只带着霓楼一个宫人,自是不敌徐才人一行共六人,骚乱一生,张良人才至于被人暗算。”瀛姝的假设入情入理。
郑夫人刚刚吃了亏,不便反驳,贺夫人于是只能“单兵作战”:“王良人觉得,徐才人会牺牲腹中的龙嗣去算计张氏?这不荒唐么?内廷嫔妃谁不期望有诞育龙嗣的幸运,何至于花如此大的代价,去算计一个区区选女?”
“徐才人并没有想到会失龙嗣,但别的人,未必不会利用这起骚乱陷害谢夫人。”
“那也只是你的推测。”贺夫人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阵,向皇帝谏议:“显阳殿的宫人是众口一词,且徐才人毕竟是受害人,徐才人现在还未清醒呢,总不能经受刑讯逼问,莫如……陛下令中常侍刑问宫人霓楼。”
霓楼根本就不在现场,无法替自己喊冤,偏张氏一听,她自己不受刑问,无比坚信霓楼也不会说实话——霓楼发过毒誓,会咬定看见了她是被徐才人的宫人推倒,张氏信的倒不是毒誓,她的想法是,原本就是霓楼提议她下手让徐才人小产,如果霓楼认罪,霓楼自个儿也难逃一死。
张氏自恃有谢夫人为后盾,且还有家族助势,这场辩争绝对不会落下风,她既然稳赢,霓楼哪怕挨一场皮肉之苦,也绝对会咬牙挺过来,挺过来了就是飞黄腾达,半途而废则是万劫不复,这还需要犹豫和选择么?
但霓楼却飞快的招供了。
章永亲自主持的刑问,他是皇帝的心腹,当然不会给予引导,可霓楼却交待了,她是被谢夫人和张氏先后要胁,无奈之下才答应作假供,事实上的确是张氏故意挑衅徐才人,也是张氏故意扑倒的徐才人。
至于金莺,根本就没有传话,这是张氏教唆她的说辞,故意嫁祸给金莺。
瀛姝却仍不服输,她问章永,霓楼可交待了张氏跟徐才人究竟说了哪些挑衅的话。
章永有一说一:“霓楼的供诉跟石嫔的供诉有差异,据霓楼所述,张良人辱骂徐才人,称徐才人出身卑贱,不配为嫔,也根本不配诞育龙嗣,哪怕是有幸得孕,也难以顺利生产,这是诅咒的话,徐才人及其宫都均被激怒。”
已经冷静了一会儿的郑氏又再质疑瀛姝:“王良人可听见张氏口吐此等狂言?”
“当然没有。”瀛姝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郑氏还要质疑,突然又有一个新人证,这个人证来自愉音阁,不仅仅是她来,而且还拉来了一位人证,被拉来的人证是李嫔居阁的童尚仪,这位颇有来历,她也是当司空通还在潜邸时的老奴婢了,后来入了宫,李嫔有孕时就被司空通亲自指派给了李嫔,负责照料李嫔的起居甚至还当了一段七皇子的傅母。
童尚仪素来以刚直著称,连李嫔某些不合时宜的言行也敢当面驳斥教诫,名声特别好,品格也得到了公认,她说的话至少不掺假。
可还是由乔嫔负责解释:“妾之前一听说张良人闯了大祸,立时就让女仪紫薇去请了童尚仪为见证,便搜愉音阁宫人的值舍,果不其然就搜到了这些,不仅是金莺的私物中,有含光殿的赏赐,连霓楼,她竟然也……她私藏的一双玉镯,可是内造之物,妾从未赏赐过她,张良人也不可能有,陛下可查记簿,此双玉镯就有来处了。”
“不必查了,此双玉镯原为老奴所有。”童尚仪自己竟然承认了:“当年陛下令老奴服侍李娘娘,这双玉镯为李娘娘赏赐,后来老奴因为听闻家中侄孙女患怪疾,需要不少钱帛才能治愈,老奴不敢违背宫规将娘娘赏赐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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