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
火车开动的声音提醒着魏名扬：
他已经在津浦铁路上，正向着济南前进。
特别作战混成旅、九十八师、八十八师、八十七师作为中央军主力。
正在加紧向华北方向调动。
从江南造船厂回来，魏名扬已经官复原职了。
向委员长辞行的时候，委员长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鬼子从平汉铁路、津浦铁路呈钳形向中原进攻。
你认为应该怎么迎战？”
“管它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魏名扬借用了古人古言。
现在中央军就是这么做的，并且还是挑选了鬼子比较弱的这一路进攻。
十月六日，魏名扬率领先头队伍，特别作战混成旅步兵团到达济南。
他现在所在地位置，按照国军抗日指挥系统分配，这里属于第五战区作战位置。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是委员长亲自兼任，副司令长民韩复渠。
上火车之前司令长官委员长已经对魏名扬面授机宜：“你的攻击力强，抵达前线后。
不要一味突击，一定要兼顾后方。
在你的身后，一定有九十八师、八十八师、八十七师守护。
千万记得这一点！”
对这支改变了淞沪战役局势的队伍，委员长是真的关怀备至。
魏名扬刚到济南，韩复渠有请！
韩复渠早就打听好了：这次中央军派过来的三师一旅，虽然都是精锐，但是这个魏名扬是整个精锐的核心。
并且先到的也是魏名扬的步兵团。
后续部队有些不在南京呢。
两人见面的正是中午，他们在里面吃饭。
吕飞、杨大柱带着迫击炮等在外面等着，何正大也指挥着士兵把防空炮布置好，随时可以射击。
见到这一幕，韩复渠手下军官们心里都有些不满：
在第三集团军司令部院子里面，由中央军架起大炮，这是什么意思？
韩复渠早就派人打听了魏名扬的事迹，还特地派人到上海搜集关于魏名扬传奇的小报。
认为他随身带着迫击炮，防空炮跟自己在外人面前装文盲一样，都是噱头，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一种方式。
双方初见，他装由装！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
我自不理他就是了，当下装作没有看见一样。
热情邀请魏名扬进屋入座，酒过三巡之后，韩复渠这才问道：“不知道魏旅长率队前来，是准备守济南呢？
还是准备进攻？”
魏名扬笑了：“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当然是进攻，只要把鬼子赶出中国。
济南自然安如泰山！”
“好！我就喜欢魏旅长这样的不惧强敌的气势。
为赶走鬼子，干一杯！”韩复渠举杯邀饮。
韩复渠这个山东省长官，主政山东八年。
俨然把山东治理成为有模有样的，山东的教育放手让人去做。
他这个省长官，只负责给钱，从不拖欠，还年年增加教育经费。
搞经济也是一样的，放手搞。
他这个省长官，大力抓的就是禁毒、禁鸦片！
禁任何对自己统治不利的言论，对委员长一直是不满的。
原本他这个山东军阀当得很顺心的，日本人现在这种大肆侵略，一下子危及到了他的统治。
这就让韩复渠非常愤怒，可惜他的愤怒无济于事。
鬼子可不会理睬他的愤怒的。
韩复渠看着宋哲元的二十九军从北平一路退下来，队伍伤亡惨重。
二十九军已经被改编分割，他在害怕鬼子的同时，也怕自己离开山东后。
没有实力，同样会被委员长架空。
现在的韩复渠犹豫不决，是战是逃？
这回委员长派来这三个师一个旅，让他下了一个决心：先打一打。
看着魏名扬把酒喝一去后，韩复渠主动说道：
“魏旅长！前线的形势很不好！
鬼子沿着津浦线进攻，三号进攻德县，我一个主力团坚守三天。
德县失守，六号鬼子占领献县。
如今我在平县建立了防线，要是被鬼子突破，要不了几天，鬼子就打到济南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凄厉的防空警报声音响起。
韩复渠对着魏名扬苦笑道：“这些鬼子，让咱们喝个酒都不安生。”
魏名扬笑了：“这警报是真的有飞机来，还是假的？”
韩复渠立刻说道：“这段时间，鬼子每天都要来城里面轰炸。
相信魏旅长来的时候，也是看到了的。
街道两边不时有被鬼子投下炸弹轰炸后的废墟。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来！喝酒！”
魏名扬放下酒杯，满桌人都惊讶了：竟然不给韩长官面子？
韩复渠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恢复正常。
魏名扬看到原本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笑着站起来说道：
“酒暂时寄在这里，韩长官等我几分钟。
我们在这里喝在兴头上，鬼子的飞机却来扰局。
总得让它们知道：中华大地，鬼子不得擅入！”
说完大步走出去。
他这话的意思非常明确了：酒放着，他出去打·飞机。
满桌子的人脸色精彩起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魏名扬竟是个这样的人！
说出来的话这么好听！
韩复渠哈哈大笑：“古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咱们今天就等着魏旅长温酒打·飞机了。”
他的卫队长低声提醒：“长官！这里不开炮，鬼子的飞机注意不到。
开炮后，引来鬼子报复，这里就危险了。
请长官到防空洞里面避一避！”
韩复渠推开卫队长：“我们也到外面看看魏旅长是如何大展雄风的。”
他从搜集到的报纸上，是看到了魏名扬用迫击炮打下了鬼子飞机，还炸毁了鬼子海军第三舰队。
不过当时他的评价是：“乱扯淡！”
现在他倒是有些怀疑：那些事情莫不是真的。
毕竟今天这样的场合，魏名扬这小子装得越高明，等会儿打不来飞机，栽得就越深。
韩复渠已经在想等会儿怎么收场了。
魏名扬走防空炮前面，天边终于有七个黑点出现。
韩复渠的卫队长有些紧张：“长官！今天来的敌机有些多！
我们还是避一避吧！”
能够从一个小兵，做到山东省长官这个位置上来。
察言观色是基本操作，韩复渠从魏名扬带来的那些手下眼里，神情里面没有看到有半点惊慌的神情。
倒是飞机没有出现的时候，那些士兵还有些失望，看到飞机出现，那些士兵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
而是兴奋！
兴奋！
像是饿肚子的人看到肉包子一样的表情！
这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韩复渠对跟了自己十年的卫队长说道：“你看看人家手下的兵！”
卫队长茫然：那些兵有什么好看的，不也是一个鼻孔两只眼睛吗？
卫队长认真再看了一遍，没有女扮男装的啊！
韩复渠看到他茫然的神情，不再提点。
有些事情，只有懂的人才能够懂。
他现在对魏名扬这个人十分好奇，注意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魏名扬看到鬼子的飞机从东北方向飞过来的时候。
开始动作了，慢慢调整好方向，就这么等着。
七架敌机，还在四千米以上的高空飞行。
松本大介中队的鬼子们不是第一次执行轰炸济南的任务了。
它们从北平南苑机场起飞，一路过来。
石田一直机长笑着说道：“诸君！我们天天都准时轰炸济南。
这里的人们都可以把航空炸弹的声音当然教堂的大钟一样用来报时了。”
“哈哈哈！”整个中队的鬼子都笑了起来。
柴崎庆太机长笑着说道：“今天不一样了，藤原君提议对支·那城市扔炸弹，不如扔燃烧弹。
今天我们扔出去的尽是燃烧弹，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
毕竟燃烧弹爆炸的声音不够大。”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声。
藤原侰织机长赶紧说道：“支·那的城市里面有大量的木房子。
这样的房子，用燃烧弹的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一场大火把整个城市，烧成白地！”
这些鬼子聊天的时候，济南城已经在眼前了。
松本大介中队长命令：“这次扔下燃烧弹！诸君可以飞得低一些。
挑选一下，尽量寻找木结构的房屋和街道扔下去。
让我们的轰炸效果更好一些。”
“哈依！”
石田一直机长开始俯冲了！
看到鬼子的飞机开始向下俯冲，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它要扔炸弹了。
这个时候魏名扬动了：“咚！咚！咚！”
连续三枚炮弹打出去。
韩复渠一直盯着他看的，目光顺着炮弹看上去：
刚刚开始俯冲的飞机已经在空中炸开了。
跟在它后面的两架飞机也同时中弹。
三架飞机在空中同时炸开，像是三朵烟花一样绚丽。
“砰！砰！砰！”半空的巨响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特别是济南城里那些来不及逃走防空洞里面去的人们。
他们看到空中突然炸开的三架飞机。
全都兴奋地喊了起来：“打得好！”
“打得好！”韩复渠大声喝彩。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陪客，他手下的军官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傻眼了。
特别是一直看这门防空炮不顺眼的那些人。
他们没有想到：不是玩具，这是真的用来打·飞机的。
并且它还真的是能够打下来飞机的。
松本大介还在高空中，准备俯冲呢。
就看到冲下去的三架飞机全部炸开了。
它赶紧喊道：“防空炮！他们有防空炮！
撤退！撤退！”
好在自己还没有开始俯冲，没有降低飞行高度。
这个时候在四千五百米的高空上，不怕！
不怕！
防空炮打不中自己的。
松本大介中队长安慰着自己。
尽管这样，它还是向左转，尽量离下面的防空阵地远一些。
藤原伊织机长也这样想的。
它也在调头转向：虽然到现在为止，它们都不清楚三架飞机是怎么爆炸的。
就在这个时候，它的眼睛余光看到地面上有火光闪动。
“他们又开炮了！”藤原伊织这个时候的喊声，再也刚刚谈笑时候的镇静。
魏名扬并没有受到喝彩声的干扰，手上不停。
继续开炮！
又是四枚炮弹升空，高空中四架正在转向的飞机。
又像烟花一样，砰！砰！砰！砰！四声炮响，凌空爆炸。
看着已经呆住了院中人。
魏名扬笑着说道：“韩长官！各位！现在清静了，我们进去喝酒吧！”
喝酒？
韩长官现在第一个想的不是喝酒，而是冲到那门防空炮面前。
伸手就想要去摸炮管。
魏名扬眼疾手快：“韩长官！摸不得！烫！”
一把拉住了韩复渠的手。
反应过来的韩复渠知道自己失态了。
哈哈大笑：“魏旅长这手神炮，当真是让俺老韩开眼了。
这是什么炮？”
“这是德国克虏伯生产的八十八毫米防空炮。”
“好炮！好手！相得益彰啊！”看看这炮，再看看魏名扬的手，韩复渠连声感叹。
“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今天亲眼看到魏旅长谈笑之间，连打鬼子七架飞机。
奇迹！奇迹啊！
我们有这样的人在，老韩再也不会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鬼子的飞机总是到城里来扔炸弹，到战场上去扫射。
偏偏国军又把它们没有办法，只能够硬扛着。
今天魏名扬能够连续击落七架敌机，确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韩复渠番话当然是说的真心话。
他心里已经在计划：能够抽出多少钱来，武装两个这种防空炮团。
见到魏名扬拿起酒杯，亲自给自己斟上一杯：“魏旅长！我陪你！”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满上一杯：这是庆功酒了！
放下酒杯，接上刚才的话，韩复渠现在可重视这支新到的队伍了。
笑着说道：“鬼子从天津出发，沿着津浦路由北向南进攻。
如今在我们对面的是鬼子第二军，它们有三个师团，步兵第十师团、步兵第十六师团、步兵第一零九师团。
另外还有鬼子空军不时跑来轰炸。
它们前些天把德县占领了，如今又占领了献县。
魏旅长准备的进攻，是从何入手呢？”
魏名扬苦笑道：“出发之前，委员长特意叮嘱，务必在身后有九十八师、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守护的时候，才能够进攻。
现在我的重炮团还没有到。
三个师的友军还没有到，暂时还无法展开反攻行动啊！”
听到他这么说，韩复渠只能点头：“委座明见！”
心里却在暗骂：“说得好听，不就是怕老韩不派兵跟进吗？”
自家知道自家事！
如果魏名扬在前线打得不好，他的增援队伍肯定是不去的。
就像是鬼子进攻德县的时候一样，这还是自家人增援自家人。
原本计划的两个师，最后缩水到只有一个团才赶到德县。
这个团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坚守了德县三天，最后全团壮烈。
如果魏名扬在前线打得好，他的增援队伍会不会上去？
韩复渠自己都说不好！
打得好！他又害怕老蒋顺势把自己的队伍吃了。
借鬼子的手把这支厉害的队伍给打垮，也是有可能的！
他跟老蒋斗了这么多年，相互都是了解的。
大家彼此防范着！
想到这里，韩复渠笑着说道：“那么这些天魏旅长就在济南城北驻下来。
在这里先给魏旅长赔个罪：这事情老韩我是有点私心的。
请魏旅长驻扎在城北，主要是怕战局糜烂的时候。
魏旅长能够挟淞沪战役大胜之势，把进攻的鬼子挡住。
另外才是在城外方便魏旅长集结队伍，也方便随后三个中央师过来驻扎。”
魏名扬点了点头，对这个韩复渠好感大增：他利用人在明处，直接说出来。
大有倾心相交的意思。
当下答应下来。
然后说道：“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支航空队。
希望韩长官可以在我们驻地周围修建一条飞机跑道。”
“济南有机场，贵军的飞机完全可以使用机场地。”
魏名扬苦笑道：“如今鬼子的飞机在空中肆虐，如果不在保护之下。
怕这些飞机不安全！”
保护之下！
这四个字太有意思了。
在场的人，刚才已经看到了他的手段，当然明白了：
防空炮射程之内，就是他的保护之下！
韩复渠立刻说道：“新修一条跑道有点困难，不过城北有公路。
我派人把公路平整一下，应该可以使用。
魏旅长给我三天时间，保证给你一条能够起降的跑道。”
“公路改跑道，完全没有问题的。”魏名扬赞同道。
酒足饭饱，告辞回到车站临时驻地后。
很快就有第五战区的人过来接洽，带着他们到城北一直到黄河边，过了黄河才说这是韩长官给他们指定的营地。
魏名扬派人打听了一下，这里的小地名叫做南范庄村。
看来韩复渠这是既要自己帮忙守住黄河，也要中央军离济南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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